楊高忍不住稍微搓了搓牙花子。
看上去是很簡單的一處小問題，輕易就能夠找到十來八種解答的方法，但是仔細想想，卻又都有些問題，沒有將問題徹底解決，倒像是隨意給出了一個應付的說法，越想越發覺得棘手。
楊高有種想要屈指叩桌的衝動，看了看前面的三殿下，好不容易遏制住了這個有些失禮的習慣衝動，想了想確實無法破解這個問題，只能微微低頭，低聲道：
“殿下，這個問題，可否容臣回去之後，好好思索。”
“等到明日再給殿下答覆？”
戴沐白心裡鬆了口氣，他生怕就連楊高都無法解答齊天前輩隨意指出的問題。
齊天前輩之前所說的話裡面，似乎是很期待他能夠解決這些問題，得蒙前輩傳授這樣深刻的修行之法，他總是想著能不能多幫上一點。
從楊高的話裡，似乎是有頭緒解決這個問題的。
那已經是最好了啊。
戴沐白當下笑道：“當然可以，卿儘可以好好思考。”
然後伸出右手，道：“卿來得匆忙，還不曾吃過早飯吧，若是不嫌棄的話，就和餘在這裡一起吃吧。”
楊高心中微驚，卻不敢反駁，將寫著那問題的紙箋收好放入袖口之中，起身恭敬答道：
“臣，遵殿下旨意。”
“卿太過客氣了。”
吃完飯後，楊高踱步邁入房間，關上門，突然長呼口氣，不覺已經滿額頭的冷汗。
取出了袖口中的紙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漸漸沉迷進去，過去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嘆息，略有頹敗之感，連連讚歎道：“鞭辟入裡，鞭辟入裡啊……”
他看著那張紙箋，只覺得上面那個問題，越解釋反倒會暴露出越多的疑惑。
如同衣服上一根線，能夠不斷往外拉，竟似是無窮無盡一般。
他甚至有預感，想要徹底解釋這個問題，恐怕要立足於修行最基本也最廣闊的立意和角度上出發，才有可能做到。
這已然不是修行上的問題，這幾乎是在叩問目前這個修行體系的根本！
楊高緩緩起身，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他想起用膳時戴沐白那個看似隨意的提議。
當時只覺得想法新穎，現在想來……
老人突然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銅鏡中映出他若有所思的面容。
楊高輕輕撫摸著鬍鬚，心中已然確定：三殿下背後必定有一位高人指點！
能提出這樣直指修行本質的問題，此人的見識和修為恐怕深不可測。
“那位高人也不阻止殿下將這個問題問出來。”
“這分明是明示啊！”
他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溫熱的茶水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明示我那位的高人的存在，然後，殿下就邀請我留下參與家宴。”
“這是示好，也是暗中的拉攏，卻也是警告。”
“甚至於，他篤定了我能夠看到這一種可能，篤定了我不會拒絕，也不敢拒絕。”
楊高重新坐回桌前，提筆在問題下方工整地寫下“臣當竭盡所能”六個字。
落筆的瞬間，他彷彿看到了戴沐白那雙沉靜如水的眼睛，那裡面蘊含的，是遠超年齡的智慧與氣度。
長嘆一聲，苦笑道：
“果然，畢竟是王上的兒子。”
“殿下，胸有韜略啊。”
“臣，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