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強頂著巨大的壓力，用獨立團的血肉之軀，硬生生拖住了鬼子主力的步伐，才為主力撤退贏得了時間。
從戰術角度看，趙國強的決定無疑是正確的，可就是冒進了點。
“可……可也不能這樣啊！直接擼到火頭軍？這……”孫強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火頭軍就火頭軍吧。”趙國強似乎真的看開了，臉上甚至擠出了一絲笑容，
“打了大半輩子仗，也該歇歇了，正好琢磨琢磨怎麼給弟兄們改善改善伙食。說不定，我老趙還能憑著手藝，混個‘炊事班戰神’噹噹。”
話雖這麼說，但孫強能感受到趙國強語氣深處的那份失落和不甘。
一個身經百戰、戰功赫赫的團長，轉眼間要去馬廄旁邊的伙房掂大勺，這落差，任誰也難以坦然接受。
趙國強又灌了一口酒，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彷彿在回憶著蒼山嶺那場慘烈的戰鬥，
“說實話，孫強，看到鋼七軍那幫小子打仗，我是真的服氣！尤其是他們的指揮官，那個張連長的年輕人……”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由衷的敬佩，
“那小子，年紀輕輕，你好像說他看著文質彬彬的，可指揮起戰鬥來，那叫一個刁鑽！狠辣！”
“簡直不像是在打仗，倒像是在……繡花！一針一線，都算計得清清楚楚。什麼時候出擊，什麼時候隱蔽，火力怎麼配置，兵力怎麼調動……”
“嘖嘖，我們獨立團要是能有他那種指揮，這次蒼山嶺，傷亡至少能再減少三成！”
他搖了搖頭，帶著幾分感慨，
“我趙國強自問帶兵打仗也算有兩把刷子，可跟那小子比起來……差遠了。我只會帶著弟兄們往前衝，打硬仗，打呆仗。”
“可人家呢？能把伏擊戰打成圍殲戰，還能順手把鬼子的聯隊旗都給薅了！這份本事，我學不來，也指揮不出那樣的兵。”
孫強默默地聽著。
趙國強將剩下的小半瓶酒一飲而盡，隨手將空瓶子往桌上一放，發出一聲悶響。
他轉過身，重新面對孫強，臉上的那份落寞和感慨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鄭重。
“孫強，”他沉聲說道，
“從現在起，獨立團，暫時就交給你了。我知道你小子有時候是糙了點，但打仗是把好手，對弟兄們也夠意思。”
他走到孫強面前，抬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銳利如鷹，
“我不管上面怎麼安排，也不管以後誰來接這個團長。在我老趙離開的這段時間，獨立團這一千多號弟兄，你得給我齊齊整整地看住了！”
趙國強的聲音陡然拔高，“人要是帶少一個，甭管是讓鬼子啃了，還是自個兒掉溝裡摔沒了，等老子回來，第一個就扒了你的皮！聽清楚沒有？！”
“是！保證完成任務！”
孫強被趙國強這突如其來的氣勢嚇住了，猛地一個立正，大聲回答，眼眶卻不爭氣地又紅了。
他知道，這是老團長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表達著對這支部隊、對這些生死與共的弟兄們的不捨。
趙國強深深地看了孫強一眼，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他提起那個簡陋的行囊，最後環視了一眼這間他待了許久的團部，然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沒有再回頭。
孫強站在原地，看著趙國強依舊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心中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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