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宗,”她每念一字就吐口血,“萬神朝禮!”
金光如瀑,照得那黑袍人渾身冒煙。
他怨毒地瞪我們一眼,化作群烏鴉散了。
地上只留灘黑血,裡頭泡著半塊銅牌。正面刻著“碧水”二字。
回到臨時落腳的土地廟,我擺出薩滿鼓開始“踩營”。
三碗烈酒潑地,香爐裡插上野山參,老仙這才緩過勁來。
“是‘鬼堂口’的。”常三爺借我嘴說話,聲音震得供桌直晃,“他們在煉‘百鬼朝聖圖’,專挑陰年陰月的女子種屍胎。”
金無虞正用艾草燻林小雨的印堂。
突然艾火“啪”地炸開,濺出個鬼臉。
她立刻摸出五帝錢往林小雨膻中穴一按,面板下那個鼓包發出嬰兒啼哭,竟自己往鎖骨處竄!
“按住她!”
我撲上去壓住林小雨亂蹬的腿。
她力氣大得嚇人,指甲在我胳膊上撓出深溝。
金無虞咬破舌尖,“噗”地口血噴在銅錢劍上,順著那鼓包遊走的軌跡就劃。
皮肉翻開那刻,一坨黑糊糊的東西“嗖”地竄出來。
竟是個巴掌大的鬼嬰,渾身皺得像泡發的死老鼠。
它尖嘯著撲向金無虞面門,被我甩出的捆仙繩凌空纏住。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
金無虞劍尖挑著張紫符往鬼嬰腦門貼。
符紙剛沾上就“轟”地燃起藍火,燒得那東西吱哇亂叫。
最後“砰”地炸成灘腥臭的黑水,裡頭還混著幾顆人牙。
林小雨這時才“哇”地哭出聲,脖子上五個黑指印淡了些。
金無虞卻臉色更沉:“這只是個子蠱,母體還在碧水山莊。”
窗外忽地颳起陰風,供桌上的蠟燭全變成了綠色。
老仙在我體內發抖:“他們在招魂,是百鬼夜行!”
我扒著窗縫往外看,渾身的血都涼了。
月光下,無數黑影正從四面八方往碧水山莊方向飄。
我扒著窗縫的手指結了一層霜,月光下那些黑影飄得極快,眨眼就掠過半個山頭。
最滲人的是它們都不走直線,而是忽左忽右地打著旋兒。
這是東北老輩講的“鬼旋風”。
“百鬼夜行,生人迴避!”老仙語氣十分嚴肅,“小子,這事咱管不了!”
金無虞已經扯開黃布包往桌上排法器:雷擊棗木刻的六甲印、浸過黑狗血的墨斗、裝著屍油的琉璃瓶。
她抬頭看我時,眼底浮著層疲憊:“你請來的常三爺還在?”
我腮幫子一酸,常三爺那口大煙嗓直接從我喉嚨裡冒出來:
“小丫頭,常三太爺我還沒喝夠呢!”
說完,常三太爺控制我右手。抓起供桌上的酒壺“咕咚”灌了三口。
廟外突然傳來“啪嗒”一聲。
門縫底下慢悠悠塞進來張黃紙,紙上用血畫著個歪歪扭扭的“囍”字。
我後脖頸的汗毛“唰”地全豎起來了,這是婚帖!
“不知死活。”金無虞劍尖一挑,那紙“轟”地燒成綠火球。
火裡傳來吹嗩吶的聲音,調子正是東北喪葬用的《哭七關》。
林小雨突然直挺挺坐起來。
她眼睛還閉著,嘴角卻咧到耳根:“吉時到!”
那聲音尖得像是十個人同時在喊,供桌上的蠟燭“噗”地全滅了,就剩三根香還冒著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