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單單只是為了趙元春。
眼看就要入冬了,正是進補的時候。
除了元春要補,她院裡的人,聽蘭、秋禾身為女子,每月都要來月事,還要做活,要補。
守忠他們身為內監,入宮便捱了一刀,也還要做活伺候她,要補。
長燼更不必說,三伏天都涼得跟什麼一樣,入了冬恐怕更難捱。
這兩日只是下雨,他的唇色就沒平日裡好看了。
還有香君呢。
她身子骨比她們都好,可做的事也比她們多,並且更辛苦。
這兩日這麼大的雨,她還被派出去做事了,在外頭吃住的肯定不好,等回來後更得好好補。
洛芙把身邊的人都羅列得整整齊齊。
跟守忠她們商量著把食譜敲定才發現少了一個人。
“長燼呢?”
聽蘭早已經幫慕容燼圓謊圓出經驗了,聞言臉不紅心跳不跳道:“前頭主子同趙才人說話時,有人來尋長燼,好像是有事要他幫忙,他便跟著一同過去了。”
洛芙點點頭,正要說話。
德順領著個臉熟的內監進來。
“主子,承平殿來人接主子了。”
洛芙並沒多驚訝。
帝王昨日沒有傳她,這會兒雨勢小了,也確實該傳她了。
她起身對那臉熟的內監道:“有勞公公了。”
那內監忙道:“貴人客氣了。”
聽蘭與青禾走到洛芙身邊,準備同她一道過去。
那內監笑道:“兩位姑娘不必過去了,天氣不好,平白讓兩位淋雨,再感了風寒可怎麼好。”
洛芙覺得有理,對聽蘭、青禾道:“你們留在家裡吧,承平殿有侍女,也不缺什麼。”
聽蘭與青禾想她這幾日對承平殿也沒那麼生疏了。
便齊聲應下,送她出門。
門外放著頂轎子。
也不知是用什麼做的,竟然滴雨不沾。
四個抬轎的內監穿著蓑衣斗篷立在雨幕中。
在簷下燈籠的昏黃光暈下,顯得有些陰森。
青禾打著傘送洛芙走到轎前。
聽蘭一手圈扶著洛芙,一手擋開轎簾送她進去。
“起!”
臉熟內監喊了聲。
轎子便被抬起來。
聽蘭與青禾站在門口,望了望前頭有些昏暗的宮道,忍不住叮囑道:“你們可要小心些,莫要摔了我家主子。”
臉熟內監提著宮燈走在前頭,聞言回頭笑道:“二位姑娘放心,便是咱們被摔斷腿,也不敢叫貴人出半點差錯。”
也確實如他所說。
轎子走得穩穩當當,卻又輕又快,竟比平日裡還要早一些到承平殿。
並且是直接登上高階,送在殿前的。
殿門前早有侍女等候。
上前擋開轎簾,扶裡面的人兒出來,恭聲道:“貴人請跟奴婢們來。”
洛芙知道她們是要帶她去溫泉沐浴。
便跟著她們過去,任由她們除去衣裙,慢慢走進溫暖的泉水中。
兩個侍女靜默地在旁服侍。
她撩著水,心頭卻有些沉。
雖然已經多次侍寢。
可她總是被黑緞遮眼,陛下也從來不說話。
這樣怪異。
她心中總是忐忑。
高公公說陛下不喜看人的眼睛,那以後,她都要這樣侍寢嗎?
也不知道陛下是什麼樣子。
”阿嚏!“
她正想著有的沒的,在旁服侍的一個侍女突然打了噴嚏。
洛芙轉過臉,她便已經惶恐地跪在地上:“貴人饒命啊!奴,奴婢沒病,奴婢沒病!”
洛芙嚇了一跳,有些莫名:“什麼病不病的,你不過是打個噴嚏罷了,怎麼怕成這樣?快起來吧。”
那侍女沒起來,另外一個侍女卻也跪了下來,同樣驚恐道:“貴人饒命,奴婢不知她有病,若是知道怎麼也不會讓她在貴人面前服侍,求貴人開恩,饒奴婢一命!”
洛芙皺起眉頭:“得了病去治便是,我又不會怪你們,何至於嚇成這樣?”
那侍女聞言小心地望向她:“貴人心善,奴婢斗膽求貴人不要同陛下提及,不然我們一定會沒命的!”
打噴嚏的侍女恐懼道:“陛下若是知道,我們能痛快一死都是奢望,陛下喜好剝人皮,我不想被剝皮懸掛在宮門前,求貴人開恩,救救我們!”
洛芙聽得直髮愣。
什麼剝皮?
不過是生病當值罷了。
陛下竟然會處死她們?
還是剝皮這樣的酷刑?
洛芙不信。
陛下明明那樣仁慈。
不光長燼這樣說。
陛下做的事情也都是仁君所為。
開設文武學府,讓女子可以入仕這樣的事,是亙古未有的。
他怎麼會剝人皮?
“你們為什麼要詆譭陛下?“洛芙看著眼前這兩個侍女,頭一次有些生氣。
兩個侍女聞言頓時臉色慘白。
彷彿知曉自己的死期,竟然是直接癱在地上。
洛芙眉頭蹙得更緊。
怎麼會嚇成這樣?
也不像是作假。
她又有些不忍心:“我不告訴陛下就是了,你們起來吧。”
兩個侍女這才重現生機,趕忙磕頭道謝。
洛芙現在心中更亂了。
也沒心思沐浴,從溫泉中起身。
兩個侍女惶恐的神色還未退下,幫她擦身穿衣時手都在發抖。
穿好衣裙,兩人扶著她走出浴池,送她到內殿床榻上坐下。
內殿早有侍女捧著黑緞在候著。
洛芙坐下後,便拿起黑緞走過來將她的眼睛遮上。
洛芙難免又想起帝王的種種怪異舉止。
難道那兩個侍女說的是真的?
開設文武學府,似乎跟他會剝人皮並不衝突……
這個念頭剛起,她自己就嚇了一跳。
她怎麼能這樣想陛下!
正心慌意亂。
外頭忽然傳來腳步聲。
帝王,好似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