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香君看他一眼,事關洛芙,她是不會多說一個字的。
她歉意道:“叫裴兄失望了,我不曾見過那樣的美人。”
“姑娘言重了,只是突發奇想問一問罷了。”
裴忌面色如常。
但已經敏銳地察覺到文香君的情緒轉換。
她在文武學府沒見過芙兒那樣的美人是真,在文武學府之外就不好說了。
不過無論她在外見沒見過芙兒,從她的反應來看,芙兒並不在文武學府。
想來便是如此。
那暴君能捨得讓芙兒進去才怪。
他本想以此開啟話頭,在文香君這裡獲取多一些芙兒的訊息。
但這個文香君比商陸還要機警,問多了叫她產生疑竇,報到皇帝那裡,反倒是得不償失。
遂不再提宮中之事,遞了包子過去:“姑娘此行也是為監查地方官員嗎?”
文香君接了包子過來,點頭道:“看來二位也是這差事?”
祈川現在放鬆了一些,嚼著包子道:“上頭派我跟裴兄弟去京城邊上的興縣,姑娘你呢?”
文香君道:“我在你們隔壁的林川。”
祈川道:“那待會兒還能同行一段路呢。”
裴忌聽說並不在同縣,倒是鬆了口氣。
這個文香君不如祈川好糊弄,若是她也在興縣,他恐怕不好脫身。
三人火堆前交談著,到了半下午時分,雨勢才稍減。
現在趕路,晚間便能趕到。
三人便立即起身,整理行囊,穿戴好蓑衣與斗笠,一起出了破廟往前趕路。
暮色四合之際。
三人在路口分別。
祈川望著文香君獨自一人縱馬消失在暮色裡,讚歎道:“文姑娘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
裴忌已經提起韁繩:“走吧,祈兄。”
兩人趕到興縣時,天色已經徹底黑沉下來。
城門已經關閉,兩人亮出錦衣衛腰牌,順利進入,尋了家客棧住下。
裴忌剛洗漱完,祈川便敲門進來:“裴兄弟,收拾好了就走吧。”
裴忌點點頭,換上半乾的飛魚服,裝好佩刀,披上蓑衣,戴好斗笠同他一道出門,往衙門去。
想是已經接到旨意,衙門燈火通明。
守門的看見兩人身上的飛魚服,腿先是一軟:“錦,錦衣衛!”
祈川看他一眼:“你怕什麼,你家縣令老爺呢?”
錦衣衛兇名在外,守門的不敢隱瞞什麼,忙道:“老,老爺在家呢。”
祈川皺眉:“這麼大的雨,他不在堤壩也就算了,怎麼連堂也不坐,陛下的旨意沒收到嗎?”
守門的忙道:“收,收到了,老爺已經讓咱們下去辦了……”
他在屋裡睡大覺,只讓下頭人出去辦事,下頭人能用心才怪!
祈川對這縣令十分不滿,冷聲道:“叫他過來。”
守門的趕忙應聲去叫人。
興縣縣令叫馮長壽,守門的過來傳話時,他正摟著自己的第三房小妾。
聽說來了兩個錦衣衛,差點嚇厥過去。
趕忙穿上鞋,撈起衣裳邊跑邊穿。
急急忙忙趕到衙門,只見正堂裡坐著兩個人。
身上蓑衣掩蓋下的飛魚服的光芒,彷彿能將人膝蓋刺傷。
馮長壽噗通跪下來:“二位大人在上,下官來遲了…………”
祈川看著下面腦滿腸肥的縣令,臉色更冷:“起來,帶我們去潦所。”
“是,是,二位大人跟下官來。”
馮長壽趕忙爬起來,連傘都不敢打,縮頭縮腦地在前頭引路。
心中卻是慌的不行。
潦所便是在澇區搭建的棚子,官吏們在近前也好防洪。
只是他手下的人,可沒一個實心辦事的,這潦所怕是沒有…………
祈川嫌他走的慢,直接提到馬背上,很快就趕到了江邊。
江邊空無一人。
剛才一路從居所過來時,也並不見一個官吏。
不等祈川發難,馮長壽自己先從馬背上滾下來,哭道:“大人,下官真真是吩咐過了,都是那群祿蠹偷奸耍滑,竟然敢枉顧下官的命令,下官定會狠狠責罰他們!”
祈川臉色難看至極:“還不快去把人找來!”
“是!是!”
馮長壽連滾帶爬的找人去了。
祈川下馬,走去江邊看了看。
這裡的堤壩修的潦草,又低又矮。
才下了一天的雨,這會兒工夫水就已經快末過堤壩了。
滾滾江水,正在不斷衝擊著堤壩。
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漫上來。
祈川臉色難看至極,騎馬折返居所,挨家挨戶敲門,讓住民早早撤出來。
錦衣衛的名頭在百姓這裡不太好使,尤其是上了年紀的,根本不聽。
祈川喊了半天,竟是連一家開門的都沒有。
而那個祿蠹中的祿蠹縣令也是遲遲不歸。
祈川又氣又急,看向一直默默站在一旁抱刀而立的裴忌:“裴兄弟,你別乾站著啊,快想想辦法!“
裴忌道:“我們的職責是監察官員,祈兄,你這麼上心做什麼?”
祈川眉頭皺的能夾死一隻蒼蠅:“你這是什麼話!我們職責是監察官員,便能眼睜睜看著百姓被淹?”
裴忌看了看他,轉了態度:“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我們這般做有越俎代庖之嫌。”
祈川氣道:“什麼越俎代庖,你瞧見剛才那個縣令了嗎,百姓全淹完了,他恐怕都還在做夢呢!陛下都已經下令讓我們過來防控,我們怎麼能還想著什麼越俎代庖!當年若是有這麼一道旨意,有人肯下來為我們忙活,我家也不至於沒了,我阿姐也不至於賣身葬父,至今音信全無!”
原來是代入自己家了。
他若是繼續無動於衷,叫祈川生了厭惡之心,對他也是不利。
裴忌只得點點頭,拍了下祈川的肩膀當做安慰,舉步走到一家門戶前,抬腳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