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能不來。
洛家的人口口聲聲說寵愛芙兒,可句句都是貶低。
這到底是寵愛,還是偏心,他能分得清。
他不信換親入宮是她自己的意思。
怕嚇到洛芙,裴忌連眼神都控制著,他從懷裡拿出那封信遞給她:“芙兒,這封信當真是你寫給我的嗎?”
信?
洛芙接過來,開啟看了眼,心中便立時明白了。
從崔氏說不讓她出面跟裴忌糾扯什麼,她會善後時,她就知道,這個善後恐怕是在裴忌那裡抹黑她。
不過她既要入宮,往後就跟裴忌再無瓜葛了,抹黑也沒什麼。
斷了裴忌的念想,往後大家各自安好才是正經。
只是他現在找來相問,她卻是也做不到抹黑汙衊自己。
事實如何,便是如何。
“這不是我寫的。”
洛芙將信遞還給裴忌,搖頭道。
“果然如此,芙兒……”
聽到自己想聽的話,裴忌再也壓抑不住心頭激盪與火熱,將那封信扔開,伸手想將近在咫尺的嬌嬌兒攬入懷中。
洛芙嚇了一跳,連忙往側邊退開:“裴大人,請自重!”
裴忌的手只來得及觸碰到她烏髮。
順滑涼潤。
她就站在他面前。
只著佛青縐紗單衫,霽色裡衣,單衫覆著下面的月白百疊裙。
烏壓壓的發披散下來,該是入寢的模樣。
卻依舊美得教人心顫。
外面雨水綿綿,潮溼腥氣,她身上,她房間中,卻還是盈滿花的清甜香氣。
裴忌的呼吸粗重起來。
洛芙被他的眼神嚇到,一面往後退一面急道:“那封信雖然不是我寫的,但我確實是願意跟大姐姐換親入宮的,裴大人,我家太太應該已經登門提過此事,我也已經將你送我的東西全部歸還出去,你我現在並無干係,你,你莫要失了分寸!”
裴忌神色一窒,眼中欲色消退大半:“你說什麼?你……你願意換親入宮?”
洛芙點頭:“是。”
裴忌上前一步:“為什麼?”
洛芙後退一步:“沒有為什麼,父母之命罷了,就像當初與你相看一樣。”
裴忌強逼自己冷靜下來,停頓一會兒才道:“我知道你身處深閨之中,婚事你無法自己做主,但我可以,我如今官職雖還不如你爹爹,但我說的話,還是有些分量的,我可以不讓你入宮,你依舊會是我的……”
洛芙皺眉打斷他:“那你能讓你母親也聽你的嗎?我大姐姐是嫡女,母家又勢大,對你是最有助益的,你現在是地方千戶,可能同我大姐姐成婚後,便能入京做千戶,甚至升任北鎮撫司使,如此坦途,卻因我而盡毀,你母親能容下我嗎,那到時你又該如何抉擇,難道你要選我,而捨棄母親嗎?”
裴忌怔住,一時竟說不出什麼來。
洛芙看著他放緩了聲音道:“裴大人,嫁你與入宮在我心裡其實都是一樣,可如今叫我選,我只會選擇入宮,因為只有入宮,才不會讓我祖母在安享晚年的時候一直受太太和老爺的氣,而我也不會與還未進門就不喜我的婆母相處,你也不會因為我,在家左右為難,在外仕途受損。
我入宮對誰都是有好處的,裴大人,請回吧。”
回去?
裴忌卻怎麼也挪不動腳步。
他知道,他一旦離開,他和她的緣分就徹底斷了。
他很可能,從此,就再也看不見她了。
他只動過這麼一次心。
可讓他動心的嬌嬌兒,讓他走。
他不甘心啊!
裴忌定定地望著她,胸膛起伏著:“若,若我便是要選你,捨棄母親,捨棄仕途,你願意嫁我嗎?”
洛芙愣住,她詫異道:“裴大人,你我只不過見過兩面,這是第三面而已,你如何就能這麼武斷,要捨去親人,捨去仕途?”
裴忌急促道:“只見過幾面又如何,從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經認定了你,何需千面萬面,芙兒,我此生非你不可,芙兒……”
他不斷地逼近,洛芙已經快要退無可退。
她伸手擋住他,直視他的目光:“我不願嫁給你!裴大人,情愛最是不值一提,便如過眼雲煙,過日子不是有情便能飲水飽,縱使你能始終如一,我卻也不願意跟著你過苦日子。
裴大人,我就要入宮了,你若是當真心裡有我,就不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