髮簪被摔壞,裴榆本是怒從心起,揚手就想抽那丫鬟,只是在聽到“二奶奶”三個字後,她揚起的巴掌瞬間就軟了,瞪眼道:“二奶奶她要幹嘛?她還敢來我院裡搜不成?”
“不是。”丫鬟哆哆嗦嗦道,“她要去衙門報案……”
裴榆的臉頓時跟那丫鬟一樣一起白了,身子也哆嗦起來:“你別胡說嚇我,她們不是認為是那些下人偷的嗎,怎,怎麼會又要報案了?”
丫鬟急道:“奴婢哪裡敢嚇姑娘,奴婢一直在院門口坐著聽外頭的動靜,哪知道走過來兩個丫鬟,昨日奴婢見過她們,是二奶奶身邊的大丫鬟,兩人神色匆匆。
一個說姑娘當真要報案嗎?如此會不會鬧得家宅不寧啊?
另一個說,姑娘剛進門就出了賊,不把這賊揪出來才是家宅不寧,既然咱們搜不出來,那就報案,讓管這事的衙門裡的人來搜,不行就告到咱們府上,讓咱們老爺帶人過來,總要把這賊給揪出來!”
那丫鬟複述著,腿都軟了,癱坐在地上。
雖然拿洛貞嫁妝的是裴榆,用人家嫁妝的也是裴榆。
可誰叫她是主子呢。
如果東窗事發,當主子的至多被罵幾句,她這個幫主子偷東西的奴婢恐怕不止是被打板子那麼簡單。
裴榆也沒比她好到哪兒去。
她頭腦發懵,身子從凳子上滑下來。
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
洛貞的父親可是三品按察使,比二哥哥的職位要高。
而且看他給洛貞備的這些嫁妝就能知道,他是多麼寵愛這個女兒。
縱使二哥哥想護她,定也是護不住的。
那到時她可怎麼辦啊!
她會不會被抓去坐牢啊!
裴榆是去過牢裡的。
前年,她無聊時,仗著裴忌的勢,讓小旗領她去牢裡玩。
回來後她就病了一場。
裡頭犯人受刑時的慘叫,她到現在還記得。
裴榆牙齒在打顫,有些呆滯的目光無意識落到那隻還開著箱蓋的檀木箱籠,頓時猶如被火燎到一半,尖叫一聲,拿腳踹它:“你快把它扔出去,扔出去!這不是我的東西,它為什麼會在我房裡!”
……
她的丫鬟看著她這舉動,驚呆了。
裴榆踹了一通,不知想起什麼,忽然調轉了攻擊物件,把腳踹在丫鬟身上。
在丫鬟還沒來得及起身時,又撲上去扯住她的頭髮,扇她的臉:“都是你!都是你眼熱二嫂嫂的嫁妝,趁夜去前廳偷來的!你藏哪裡不好,你竟藏在我房裡,我,我打死你這個賊奴才!”
那丫鬟被扇得嘴角出血,下意識反抗,把裴榆反推在地上,爬起來就要跑。
裴榆叫道:“你敢跑,我就把你娘,你妹妹全都賣去窯子裡!”
那丫鬟的腳步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她慢慢轉過身,嘴角帶血,雙目通紅,撲通跪下來:“姑娘,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想拿我頂罪,可,可姑娘,我只是個奴才,一旦被認定是偷主人家東西的賊,太太、二奶奶縱使不打死我,也會將我發賣了,沒有主子會要一個偷主人家東西的賊做丫頭,我沒有生路的!
可您不一樣,您是主子,只要你去前頭認個錯,最多受幾句責備,二奶奶剛嫁過來,她不會追著不放的。”
她的眼淚與嘴角的血混合著流下來,腦袋磕在地上發出血肉黏爛的悶響:“求姑娘行行好,看在奴婢伺候姑娘六年的份兒上,饒奴婢一命吧!”
“最多受幾句責備?”
裴榆已經爬起來了,卻是一腳踢在丫鬟肩膀上,蠻橫的罵道:“我不要臉面的嗎!那麼些人都知道我拿了嫂子的嫁妝,傳出去,我以後還怎麼嫁人!何況這本來就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挑唆我,我又怎麼會起意去拿嫂子的嫁妝!你把我害成這樣,你竟然還想把主子拿出去擋刀?我呸!”
裴榆往丫鬟身上啐了一口:“賊奴才,你最好是把這罪給認了,我還能保住你娘和妹妹,不然你膽敢讓我沒臉,你就和你娘、妹妹一起去窯子裡接客吧!”
“不!不要!”
那丫鬟被踢的蜷縮在地上直吸氣。
聽裴榆這麼說,卻是也顧不得疼了,咬牙掙扎爬起來道:“我聽姑娘的便是,姑娘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只望姑娘不要食言,保我娘和妹妹無事。”
裴榆見她終於鬆口,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笑道:“這才對嗎,奴婢對主子就是要這樣忠心,你既然對我忠心,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你,我說保你娘和妹妹無事,就會保她們無事!”
她說著往外頭看看,伸手抓住丫鬟的衣服拽她起來:“好了,別墨跡了,幫我把這些東西搬到你房裡。”
那丫鬟面如死灰,只能依言照做。
裴榆現在視那些叫人眼花繚亂的首飾頭面為洪水猛獸,連那隻摔壞的簪子也都趴在妝臺下把紅寶石給扒拉出來,從那丫鬟懷裡抽出手帕將簪子和紅寶石一起包著,然後一手扯著那丫鬟大叫道:“來人!來人!我抓到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