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仙身為萬仙山巍峨峰的峰主,而且又拯救飛燕渡船一船的人於水火之中,他可不想讓自己的救命恩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林劍仙艱難地站了起來。
正當林江仙想開口說話的時候,一位手持白尾拂塵,道童模樣的少年,忽然出現在了渡船甲板上。
“林道友還真是好魄力,為了救這船上的人,竟然不顧神魂受損,強行使用寶物秘法提升實力,不愧仙人之名。”
這突然出現的道童少年,讓周圍渡船甲板上的那些乘客,紛紛一驚。
“你他媽誰啊?居然敢這樣和林前輩說話!”
“呵呵..........我是誰?”
段逸塵搖頭一笑,然後朝說話的那個漢子看去,身上道袍鬼相頻出!
“段宗主!”
就在段逸塵想要對那漢子出手的時候,林江仙立即開口阻攔他道:
“不知段宗主此次前來,是有何事?”
蔚欣已經擋在了林江仙前面。
旁邊的江志恆見狀,也向後退了幾步,死死地盯著那道童模樣的少年。
“我有何事?”
段逸塵突然笑了一下,然後身上爆發的恐怖威壓,瞬間籠罩了整艘飛燕渡船。
“元..........元嬰境大修士!”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周圍所有人都遠離了段逸塵,向後退去不敢再說一句話。
“此次我之所以會現身,其實是為了林道友而來。”段逸塵語氣隨意地說道。
林江仙聞言,本就睜不開的雙眼,再次眯了起來:“為我而來?”
“是的。”
“如果林道友現在和我一起離開的話................”
“那我保證不為難在座的各位。”
說完,段逸塵便向著林江仙走來,他不想在浪費時間了,以防之後有變故發生。
“你休想!”
蔚欣擋在林江仙面前,死死盯著段逸塵,不肯退讓半步。
江志恆本來也想上前幫忙的。
但聽到段逸塵說,他只要林江仙,不會為難渡船上的其他人...............
江志恆默默地向後又退了幾步。
周圍那些渡船乘客也同樣如此。
段逸塵見狀,只是大笑一聲。
“死道友不死貧道,看來你們這些正道修士,也和我們魔道做事一樣啊。”
就算被段逸塵如此嘲諷,周圍也沒有一個人上前,都被段逸塵身上的氣息威懾住。
“算了,我對你們也沒什麼興趣。”
使出元嬰境的全部實力,一巴掌拍飛已經靈氣枯竭的蔚欣後,段逸塵來到了林江仙面前。
“林道友,和我一起.................”
“嗯!?”
段逸塵話未說完。
天上忽然毫無徵兆地下起了一陣大雨。
這些黃豆般大小的雨滴,落在段逸塵身上,瞬間洞穿了他的血肉,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劍氣!
這些不是普通大雨,而是一場劍雨!
“夜色美景,壞人仙人齊聚一堂,諸君為何不飲酒作樂?”
一位身穿玄袍,腰懸一把木鞘佩劍的男子,忽然出現在渡船邊緣。
他一手提著一個土罐酒壺,一手撐著旁邊的欄杆,憑欄而笑。
天上落下的劍雨像是有意識般,避開了渡船上的那些乘客和那玄袍男子,唯獨只落在了段逸塵身上。
只是瞬間。
段逸塵身上的灰色道袍,已經染滿了鮮紅的血跡!
這場劍雨的源頭...............竟然出自那憑欄而笑的玄袍男子身上!
不!
準確來說,是出自那邊漂浮在玄袍男子頭頂上的飛劍!
這是一把本命飛劍。
是人間最具鋒芒者的本命飛劍!
飛劍的名字和這場劍雨十分契合,劍名“及時雨”!
“人間最具鋒芒者..............廖笙!?”
在認出那玄袍男子的身份後,段逸塵瞬間做出決斷,準備轉身逃離。
他雖然是元嬰境的大修士。
但面對廖笙這種屹立九洲天下頂端的神人,他可不會白日做夢的以為自己能和他交手過招!
“段宗主既然來了,那就別走了。”
廖笙的聲音帶著幾分醉意,卻又清晰無比地穿透了滂沱劍雨和呼嘯的風聲,落在段逸塵耳中,卻如同九幽寒風,刺骨錐心。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柄懸浮在他頭頂、名為“及時雨”的本命飛劍,驟然消失!
不是破空,而是彷彿融入了漫天落下的雨幕之中。
下一刻,一道凝練到極致、彷彿能切開夜幕與空間的虹光,在段逸塵逃遁的前方驟然亮起!
那不是一道劍氣,而是無數道細密如絲、卻又蘊含著無上鋒銳的雨絲劍意瞬間聚合!
“嗤啦——!”
一聲令人牙酸的撕裂聲響起。
段逸塵倉促間撐起的護體魔光、祭出的一面漆黑魂幡,在那道虹光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紙,瞬間被洞穿、撕裂!
“噗——!”
段逸塵喉嚨裡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
他半邊道袍連同其下的血肉,被硬生生剮去了一大片,深可見骨!
鮮血混合著雨水狂噴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線!
段逸塵逃遁的身影猛地一滯,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向下墜落。
“廖笙!!!”
段逸塵目眥欲裂,怨毒地嘶吼著對方的名字,聲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刻骨的仇恨。
他萬萬沒想到,這位傳說中的“人間最具鋒芒者”,竟會如此突兀地出現在這艘飛燕渡船上,更沒想到的是對方的劍,竟快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僅僅只是一劍而已,就破了他引以為傲的防禦,幾乎將他重創斬殺!
強行穩住身形,段逸塵眼中閃過一絲肉痛和決絕。
下一秒,只見他猛地一拍自己天靈蓋,一道虛幻的、與他面容相似的元嬰小人瞬間遁出,小手掐訣,口中噴出一口精純無比的元嬰本源精血。
“血魂遁!”
那口精血瞬間燃燒,化作濃郁粘稠的血霧將元嬰小人包裹。
血霧劇烈翻騰,空間都為之扭曲。
下一刻,血光一閃,段逸塵的元嬰連同那重傷的肉身,竟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真身已出現在千丈之外,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數倍!
不過代價卻是讓他氣息瞬間萎靡了一大截,顯然這遁術對元嬰本源損耗極大。
“嘖,滑溜的老鼠。”廖笙挑了挑眉,似乎對段逸塵能逃出這一劍的範圍有些意外。他並未追擊,只是隨意地抬了抬手。
那柄化為虹光的“及時雨”飛劍,如同擁有生命般,在遠處雨幕中輕盈地一個轉折,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再次鎖定血遁中的段逸塵,無聲無息地刺去!
劍勢比剛才更加飄忽,更加難以捉摸,彷彿無處不在的雨滴本身化作了致命的鋒芒。
段逸塵亡魂大冒。
感受到身後那如跗骨之蛆、越來越近的致命殺機,他再不敢有絲毫保留,又接連噴出兩口精血,血遁之光暴漲,硬生生扛著飛劍餘波帶來的撕裂劇痛,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血線,拼盡全力撕裂雨幕!
天上劍雨忽然凝滯在半空中。
那把名為“及時雨”的本命飛劍,劍身輕顫,發出一聲清越的嗡鳴,瞬間讓停滯在半空中的那些劍雨,化作成千上萬道劍光!
隨著飛劍和劍光的同時落下,段逸塵的元嬰小人瞬間被斬成碎渣,消散在天地之中!
一位元嬰境大修士,居然被這隨意的三境輕易抹殺!
天上的劍雨,隨著飛劍的歸來,也驟然停歇。
烏雲散去,露出一彎清冷的殘月,月光灑在溼漉漉的甲板上,映照著滿地的狼藉和血跡,更添幾分淒涼。
甲板上,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憑欄而立、提著酒壺的玄袍男子身上。
敬畏、恐懼、慶幸、茫然……種種情緒交織。
剛才那電光火石間的交鋒,那足以令天地變色的劍意,深深地刻印在了每個人的心中。
這就是人間最具鋒芒者的實力?
元嬰境在他面前,竟也如此不堪一擊?
江志恆臉色煞白,冷汗早已浸透後背。
此刻他看向那玄袍男子的目光,充滿了深深的敬畏。
蔚欣掙扎著從被拍飛的角落爬起,顧不得自己的傷勢,踉蹌著撲到林江仙身邊,然後警惕又複雜地看著廖笙。
這位傳說中的劍仙救了他們,但那份深不可測的實力和隨意出手的姿態,同樣讓她感到巨大的壓力。
林江仙在蔚欣的攙扶下勉強站穩。
他的臉色依舊慘白如紙,氣息微弱,彷彿風中殘燭。強行催動山河鼎的後遺症如同無數毒蟲在啃噬著他的神魂。
神識中的白玉小鼎虛影雖然沉寂下去,但那股如同深淵般的吞噬感並未完全消失,反而像是在蟄伏,等待著下一次的爆發。
林江仙看向廖笙的目光,沒有劫後餘生的狂喜,只有深深的疲憊和痛苦。
“咳……咳咳……”
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林江仙伸出手背擦掉了嘴角溢位的血跡,然後艱難地抬手,對著廖笙的方向,鄭重地抱拳,聲音沙啞虛弱道:
“萬仙山.................巍峨峰林江仙.................謝.............謝過廖前輩.................救命之恩................”
每一個字林江仙都彷彿用盡了力氣,可憐虛弱。
廖笙轉過身,月光灑在他略顯落拓卻稜角分明的臉上。
他隨手將酒壺湊到嘴邊,仰頭灌了一口,酒液順著下頜滑落,混著雨水。他看向林江仙,眼神深邃,又帶著幾分探究和遺憾,讓林江仙感到十分奇怪。
“林峰主客氣了。”
廖笙的聲音帶著一絲酒後的慵懶,卻又異常清晰:
“不過舉手之勞罷了。只是...............”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林江仙慘淡的臉色和身上那幾乎熄滅的青黃光暈殘留,眼中的遺憾之色越加深沉。
“你這強行拔苗助長的法子,代價可不小啊。根基受損,神魂動盪,那玩意兒.................反噬起來,滋味不好受吧?”
雖然廖笙並沒有點破林江仙身上的秘密,但他那意有所指的話語,卻讓林江仙心頭一凜!
廖前輩他發現了山河氣運鼎的存在?
林江仙心頭巨震,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和驚疑,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無奈嘆氣道:
“前輩..........慧眼如炬..............”
“但晚輩...........咳咳咳.............這也是身不由己................”
“讓前輩見笑了.................”
廖笙搖了搖頭,沒再追問。
他又灌了一口酒,目光投向遠處天塹山的方向,語氣變得有些飄忽:
“我知道你的不容易。但也僅僅只是知道而已。”
他的目光轉回林江仙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
“林峰主,之後大掌教會來找你問話,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這話如同重錘,敲在林江仙身上,讓他心神一震。
大掌教他要來找我?
還要來找我問話?
為什麼?
正當林江仙心中感到疑惑的時候,夜幕之上,忽然憑空出現一個制式樸拙的魚尾道冠。
下一秒。
這頂魚尾道冠下,忽然浮現出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道士。
看清楚那頭戴魚尾冠,表情古井無波的道士容貌後,林江仙瞬間沉默下來。
天塹山那位大掌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