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板白皙得近乎透明，眉心處有一道暗金色的豎紋，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此刻正含著淚水，委屈巴巴地望著張玄胤。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頭頂那對小小的黑色犄角，以及身後那條不安分擺動的毛茸茸尾巴。
“主人！”
小女孩抽了抽鼻子，突然一個飛撲撞進張玄胤懷裡，“吞吞等了主人好久好久！”
冰冷的觸感穿透了破碎的道袍，直抵張玄胤的面板。
那是一個小小的、帶著奇異冰涼溫度的額頭，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伴隨著壓抑不住的抽泣和微不可查的顫抖。
張玄胤的身體驟然僵硬。
懷抱裡的小女孩柔軟得不真實，銀髮如月光流淌，帶著細微電流的酥麻感。
她頭頂的黑色小角硌著他的鎖骨，毛茸茸的尾巴緊緊纏住他的腰，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那聲委屈至極的“主人”帶著濃重的哭腔，帶著跨越萬古的孤寂和終於得償所願的孺慕。
然而，這足以融化堅冰的依戀，撞上的卻是張玄胤意識深處一片更堅硬的寒淵。
主人？
吞吞？
這兩個詞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弱的、困惑的漣漪，旋即沉沒。
他低頭，暗紅色的瞳孔如同凝固的血晶，倒映著懷裡銀髮女孩淚眼婆娑的模樣。
那目光裡沒有憐惜，沒有熟悉，只有一片空洞的審視，彷彿在觀察一件突兀闖入他領域的、無法理解的異物。
劇烈的頭痛毫無徵兆地襲來，像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同時刺入腦海深處。他悶哼一聲，下意識地想推開懷中的“異物”，手臂卻沉重得如同灌了鉛。
混亂的記憶碎片在劇痛中翻騰、碰撞，卻始終無法拼湊出完整的畫面，只有一片模糊的血色和令人窒息的絕望。
是誰？
我是誰？
“主人？主人你怎麼了？”
吞吞敏銳地察覺到了張玄胤的僵硬和痛苦，她驚慌地抬起頭，小小的手慌亂地想去觸碰他緊鎖的眉頭，卻又在半空停住，生怕自己的觸碰會帶來更大的傷害。
她那雙含著淚的大眼睛裡，充滿了無措和擔憂。
張玄胤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的目光穿透了吞吞焦急的小臉，穿透了周遭粘稠翻滾的九幽黑暗，彷彿在虛空中徒勞地搜尋著什麼。
頭痛稍緩，一個名字卻如同烙印般清晰地浮現在那片混沌的意識荒原之上，帶著一種撕裂靈魂的劇痛和無法言喻的渴望——
碧瑤。
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瞬間劈開了他冰冷麻木的軀殼！
心臟的位置傳來一陣尖銳的、幾乎讓他窒息的絞痛，遠比混沌吞天犼的靈魂衝擊更甚。
一股狂暴的、帶著血腥味的能量不受控制地從他體內迸發出來，背後的修羅之翼猛地張開，暗紅色的光焰劇烈燃燒，邊緣的黑色閃電噼啪作響，將周圍的黑暗都逼退了幾分。
“呃啊——！”
張玄胤痛苦地弓起身體，雙手死死按住頭顱，彷彿要將那個名字從靈魂深處摳出來。
冰冷的汗水浸溼了他破碎的衣襟。
“主人！主人別怕！是吞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