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瞥了張玄胤一眼，見他神色如常，才稍稍放鬆下來：“你倒是想得開。正魔兩道中，像你這樣不視妖類為異端的可不多見。”
“正邪之分，本就難說。”
張玄胤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山洞輪廓，“就像這狐妖，雖取了百姓牲畜，卻未傷人性命，未必就是十惡不赦。”
碧瑤的眸子在月光下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她忽然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張玄胤：“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身邊親近之人是妖，你會如何？”
夜風忽然變得輕柔，彷彿也在等待這個答案。
張玄胤轉過身，與碧瑤四目相對。少女的眼眸清澈如水，卻又深不見底，藏著說不盡的心事。
他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卻堅定：“是人是妖，又有何區別？心正則為善，心邪則為惡。不過，我交朋友，從不在乎這些。”
碧瑤的眼中似有星光閃爍，她迅速別過臉去，髮絲間的合歡鈴輕輕搖曳：“油嘴滑舌！誰知道你是不是真心話。”
張玄胤笑而不語，繼續向前走去。
同碧瑤又走了一會兒，但見林中古木參天，陰氣陣陣，看來已到樹林深處。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如泣如訴的聲音，悽婉之感十足：
“小松崗，月如霜，人如飄絮花亦傷。”
“十數載，三千年，但願相別不相忘。”
歌聲如泣如訴，彷彿包含著千年來的相思之苦。
張玄胤與碧瑤對視一眼，默契地收斂氣息，循著歌聲悄然前行。
繞過幾棵參天古木，一方青石古井出現在眼前。
井邊坐著一位白衣女子，背對著他們，銀白色的長髮如瀑布般垂落。
月光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朦朧的光暈。
女子似乎察覺到有人靠近，歌聲戛然而止。
她緩緩轉身，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柳葉眉，桃花眼，膚若凝脂，唇若點朱。
只是那雙美目中盛滿了哀傷與警惕。
“你們，可是來殺我的？”她幽幽地問。
張玄胤倒也沒有急著出手，倒是碧瑤好奇問道：“你就是三尾妖狐？”
她如水一般的眼波，掃了張玄胤和碧瑤一眼，並沒有急於回話，反而是先看了眼月亮的位置，只見圓月高掛。
方才輕聲道：“便是我了。”
隨後又靠近的古井幾分，向下望去，用手輕輕梳理垂下的秀髮。
邊望邊輕聲適：“這是口三千年的古井。”
她指尖輕撫過斑駁的井沿，月光在青苔上碎成銀屑，“都說月圓之夜誠心許願，俯身望井便能如願。”
夜風突然捲起她未束的髮絲，話音便跟著顫了顫，“可我已經對著它求了三次滿月……”
井水映出她倏然咬住的下唇，“他的咳血，怎麼反倒更重了？”
那女子轉過頭來，如水眼波望過他們兩人，尤其多看了碧瑤兩眼，柔聲道：“從你身上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在你心頭，想必也有個深深掛念之人吧？是否是你身旁之人呢？”
碧瑤聽到三尾妖狐的話，微微一怔，隨即臉頰泛起一抹紅暈。
但她並沒有躲閃，反而抬起頭，堅定地看向身旁的張玄胤，眼中閃爍著明亮的光芒。
“是，我喜歡他。”
她聲音清脆，如同合歡鈴在風中輕響，坦蕩而直接。
張玄胤有些意外地看向碧瑤，沒想到她會如此直白地承認。
月光下，少女的側臉瑩白如玉，眼神倔強而真摯，讓他心頭微微一熱。
三尾妖狐輕輕一笑，眼中浮現出一絲瞭然和淡淡的羨慕：“年少情真，真是令人羨慕。”
碧瑤卻搖了搖頭，目光堅定：“但我並不信什麼傳說。”
她看向那口古井，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若真心喜歡一個人，就該自己去爭取，去守護，而不是寄託於虛無縹緲的許願。”
三尾妖狐聞言，神情微微一滯，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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