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月笑道:“當然。孔大人,他老人家雖然年事已高,但至今仍然身體健碩。怎麼樣?你們還要硬闖進去麼?你既然知道了他老人家是誰,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孔伯端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怎麼做了,還請姑娘高抬貴手,將這幾個冒失的渾球放出來,老夫回去一定好好訓誡他們。”
龍月笑道:“訓誡他們那就不必了,他們也是身不由己。”說完,走入院中,玉手一揮,也不知道她做了什麼手腳,那盤膝坐在地上的錦衣衛高手立時鬆了一口氣,伸手抹去額頭的汗珠,站了起來。倒在地上的三個人也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穩。四人四下一掃,看見了何飛和孔伯端二人,面色頓時驚惶起來。龍月嬌叱道:“你們過去吧!”四人稍微有些猶豫,孔伯端已是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是誰叫你們擅自闖入的,還不給我回來。”
四人得了命令,哪還敢遲疑,飛身躍起,掠過小河,落到了二人身前,單腿下跪,誠惶誠恐的道:“屬下等人辦事不力,請兩位大人責罰!”
何飛道:“你們起來,不是你們辦事不力,而是你們遇到了高人,孔兄,你看……”孔伯端向他使了一個眼色,聖手何飛當即領會。兩人雙拳一抱,對著正屋道:“前輩,我等來得魯莽,驚擾了前輩,還望前輩不要怪罪。”只聽藥仙的聲音傳來:“你們也是職責所在,沒有什麼事的話你們就離開吧。”
孔、何二人齊聲道:“告辭。”說完,帶著十四個錦衣衛如飛而去,轉眼走得乾乾淨淨。
方劍明等他們走遠以後,笑著對龍月道:“月兒,我到如今才發現你的本事還真不小,這麼能說會道。”
龍月道:“你現在才知道也不算晚,要不是我出來,你恐怕要和那些錦衣衛大打出手。其實,這些話兒也不是我能說的,倘若不是前輩他們面授機宜,我膽子再大,也不敢同兩個錦衣衛首領這般說話,剛才我是壯著擔兒說的,真是嚇死我了。”
天都聖人的笑聲傳來:“月丫頭,你幹得不錯。”只聽一個俏皮的聲音笑道:“那是當然,月姐姐這麼聰明,那兩個人哪裡會是她的對手。”藥仙呵呵笑道:“這還是我的名氣大,不然這兩個小子還當真要闖進來。”只聽龍碧芸笑道:“他們雖然武功高強,但是想要破解你老的陣法,也不能輕輕鬆鬆,那四個錦衣衛高手面對陣法束手無策,你老所佈的陣法稱得上是武林一絕。”
一個青年的聲音笑道:“我們自顧說話,也不能讓方賢弟待在外面,我去把他迎進來。”隨著話聲,一個相貌英俊的青年走了出來,見了方劍明,微微一怔,暗道:“幾年不見,他怎麼長成了這副模樣?”方劍明向他一抱拳,笑道:“仁兄是餘前輩的弟子吧?六年前,我們在老師太的庵裡見過一面,今日相會,仁兄依然風采奕奕,還未請教仁兄的高名。”
青年喜道:“方賢弟,你還記得我麼?我這麼稱呼你,你不見意吧?”說著,三人一同走進了屋中。方劍明邊走邊笑道:“怎麼會呢?”抬眼一望,只見屋裡坐滿了人。藥仙坐在主位,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陪坐一旁,龍碧芸、風鈴同一個俏美的女子坐在一塊。那俏美的女子見了方劍明,微微一愕,想不到方劍明居然長成了這副模樣,但旋即嬌笑道:“哥哥,方大哥問你的名字呢,你怎麼不先回答?”說著,站了起來,向方劍明極為豪爽地拱拱手,道:“小妹卓靈,家兄卓宏。方大哥,六年前的事,小妹多有得罪,尚請恕罪。”
方劍明聽了,發覺她沒有了小時候的嬌蠻,頗覺意外,向她一抱拳道:“當年之事,我也有錯,大家算是扯平了。”風鈴眼珠骨碌碌轉動,看了看方劍明,問道:“你是誰?”方劍明道:“我是方劍明啊。”風鈴道:“不對,你不是他。”
方劍明哈哈一笑,伸手在臉上抹了幾把,暗運功力,恢復了本來面目和身材,笑道:“風鈴妹妹,這下你該認識我了吧。”風鈴見了,歡喜地拍手大笑道:“好玩,好玩。你是怎麼變的?也教教我,好麼?”
方劍明道:“只要你願學,我隨時都可以教你。”藥仙笑道:“這手功夫是澹臺兄傳給你的吧?我這傻孫女早已向他學過,只可惜學得不倫不類,連個皮毛都沒有學到,小孩子家覺得好玩而已,小友不必當真。”卻聽卓靈問道:“藥爺爺,我好生奇怪,何飛和孔伯端身為錦衣衛指揮,平時高高在上,怎麼在你面前,大氣也不出一聲。”
藥仙哈哈大笑,得意地道:“說起這事,卻有一番來歷。三十多年前,永樂帝朱棣生了一場怪病,宮中御醫和武學高手均是束手無策,時任錦衣衛副指揮使的司馬無風前來請我進宮看病。我診治了一晚,開出一個藥房,便解了朱棣的怪病。只是他所中的毒乃苗疆的‘誅心散’,我雖能解,但時間上趕不及,以至於留下了後遺症。朱棣從小習武,身邊不乏修道煉丹之人,至少可以活八十歲,但因中毒一事,卻只再活了十年。”
龍月道:“這也是你老醫術高明,否則他連一天只怕也活不了。”藥仙笑道:“這確實是真的。朱棣病好之後,重金禮聘於我,但我逍遙江湖,豈肯留在宮中,遂不辭而別。後來,我聽說朱棣中毒的事是紀綱乾的,朱棣查出了之後,便把預謀造反的紀綱等人殺了。那司馬無風從此便做上了錦衣衛的頭號人物。”
龍碧芸道:“紀綱?可是那位端午射柳指鹿為馬,殺害江南才子解縉的紀綱?”白眉神君道:“可不是此人?他做錦衣衛指揮使的那些年,不知幹了多少壞事,偏偏他救過朱棣,朱棣始終沒有法辦他,最後因為造反,才被朱棣殺了。”
紀綱當錦衣衛首領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但在白眉神君這等老人物面前,他也只算是個晚輩而已。
天都聖人喟然嘆道:“紀綱做官那些年,錦衣衛囂張跋扈,的確害了不少人,司馬無風上任後,作風正派,倒也做了些好事。只是後來東廠建立,漸漸取代了錦衣衛的地位,王振掌權後,更是排除異己,胡作非為,惹得天怒人怨。三年前,我曾刺殺於他,可惜人老了,沒有成功。”
方劍明聽了,詫道:“老前輩刺殺過王振?”
天都聖人道:“是的。王振雖是個太監,但身懷武功,不下我等。身邊高手眾多,尤其是他的學生,一個名叫公孫白的最為出眾。當日我潛進王振府邸,遇上了公孫白,交手三十餘招,竟拿他不下,後來王振親出,我心知不是他們兩人聯手的對手,這才退走。”
白眉神君道:“那廝雖然沒被殺,但也嚇了好一陣子。你當時若叫上我,憑我們兩人之力,當可擊殺那廝。”天都聖人道:“此事只可一而不可二,真把他逼得無路可走,沒等我等將他擊殺,只怕他會藉機百倍地打殺朝臣和百姓,到時你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白眉神君道:“那廝就算受了教訓,對異己還不是一樣的殘忍。”
天都聖人嘆道:“話說回來,縱然殺了他,也難解天下之苦。王振那等人,你我還見得不夠多嗎?可曾殺得完?善惡自有天定,王振那等人早晚會受到上天的懲罰。”他自知這話說得有些無奈,同時又覺得過於沉重,便叉開了話題,聊起了一些輕鬆的事。
眾人閒聊了一會,卓靈拉著龍碧芸出去了,龍月拉著風鈴也出去了。藥仙要去繼續研究麒麟鼠,桌宏跑去幫他的忙。於是,屋中就只剩方劍明、天都聖人、白眉神君三人。
方劍明想起一事,笑道:“這《天河寶錄》甚是奇怪,晚輩捉摸了許久,也看不出它有何神奇之處,還請兩位晚輩幫我看看。”說著,從懷中拿出了《天河寶錄》。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待要回避,方劍明卻已將《天河寶錄》展開,鋪在桌上。
天都聖人和白眉神君見了,不禁收住了腳步,低頭看了半天,卻都看不出什麼來。天都聖人奇道:“《天河寶錄》我是僅聞其名,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說完,聚精會神,凝眸直盯,一對眸子漸漸幽深起來。不多時,忽見他雙臂一振,雙眼緊緊閉上,猛地一張,光華在眸子裡吞吐不定,好半天才漸漸消逝。
白眉神君探詢地問道:“如何?”天都聖人嘆道:“果然不愧為八大奇書,我竟然看不出它的玄妙所在,慚愧,慚愧。”以他的修為都看不出來,這天下間,又有誰能看得出來?
白眉神君眉頭皺起,道:“你都看不出來,我就更不要說了。方小友,把它收起來吧。這等奇物,只怕要機緣巧合才能看出。”方劍明收起了《天河寶錄》,道:“晚輩出去走走。”兩老點頭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