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落在顧傾城肩背的位置,彷彿穿透了冰冷的玄甲,看到了底下新傷疊著舊疤的軀體。
這具身體,為了這座城,為了那個人,承受了多少刀光劍影?
顧傾城身體瞬間繃緊,如同拉滿的弓弦。
她下意識地想避開那帶著暖意與審視的觸碰,喉頭滾動了一下,乾澀地擠出兩個字:“……他呢?”
“他剛去城中巡視了。應該快回來了!”沈幼娘收回手,轉身走向內室,聲音平靜無波。
蘇淵來臨淵城後,跟沈幼娘溫存一番後,就去了解這座城了,沈幼娘則留了下來,她在等顧傾城。
“夜深了,先卸甲吧。你這一身寒氣,莫要受涼了。”
這話語尋常,卻像一根細針,精準地刺入顧傾城心底最隱秘的角落。
溫暖中,卻又帶了絲愧疚,她沉默地跟著沈幼娘走進佈置簡潔的側廂。
燭火跳躍,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壁上,糾纏晃動。
冰涼的甲葉在沈幼娘靈巧的指尖下被一片片解開、卸下,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當沉重的胸甲被取下,露出內裡被汗血浸透的素色中衣時,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和草藥苦澀的氣息瀰漫開來。
沈幼孃的目光落在顧傾城肩胛下緣,那裡,繃帶纏繞,深色的血跡已經乾涸發硬,像一塊醜陋的烙印。
沈幼孃的手頓住了。她拿起一旁溫熱的溼帕,動作輕緩得不可思議,避開傷口,一點點擦拭著顧傾城頸側和手臂上沾染的塵土與乾涸的血跡。
那肌膚帶著久經沙場的粗糙和風霜侵蝕的痕跡,與她自己養尊處優的柔荑形成刺目的對比。
“這裡,”沈幼孃的指尖虛虛點在繃帶邊緣,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麼。
“是上次江城之戰留下的?”她雖未經歷過那一戰,但顧傾城回來後,身上傷痕累累。
顧傾城下頜繃緊,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側開了頭,避開沈幼娘過於通透的目光。
沉默在燭光下流淌,只有溼布擦拭肌膚的細微聲響。
沈幼娘放下帕子,取過乾淨的布巾,開始小心翼翼地解開那染血的繃帶。
當猙獰的箭創暴露在昏黃燭光下時,饒是早有準備,沈幼孃的呼吸還是幾不可察地一窒。
皮肉翻卷,深可見骨,邊緣紅腫,顯然癒合得並不好。
她拿起藥瓶,將清涼的藥膏用玉簪尾小心地挑出,一點點敷在那可怕的傷口上。
動作極盡輕柔,彷彿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北面那道引水渠,去年冬天凍裂了三處堤壩,是你帶著人跳進冰河裡,用身體堵住缺口,才保住了下游三個村莊的秧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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