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真本來也是心高氣傲之輩,前日一場大戰,卻被竹山教的大長老查雙影一把五行陰煞地極真火焚燒了大半身軀,連一身的修為都盡數化為烏有,心中怨恨可想而知。他見焦飛面目還誠懇,思忖良久這才說道:“為兄的身軀轉動不得,不知師弟你有否修煉本門的冰凍之術?幫為兄把軀體冰凍起來才好移動,不然為兄這個模樣,只怕一動轉就要散了架子!”
焦飛搔了搔頭說道:“蘇師兄見諒,師父除了傳我天河九籙劍訣,並非傳授其他法門,小弟並不懂得本門的冰凍之術。”
蘇真嘆息一聲,他早就從幾位別派的通道口中,知道本門師伯蘇星河新收了這個弟子不過數日,就跟藍犁道人一場驚天大戰,落敗身亡了,因此焦飛說自己不懂得天河劍派的法術,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焦飛師弟,你且過來,在我的法寶囊中,取出一枚翠色寶珠來!”
焦飛依言過去,在蘇真的法寶囊中搜摸了一番,摸出來一顆翠綠碧沉的寶珠,這顆寶珠入手,就散發凜冽寒氣,凍的焦飛雙手冰涼,連忙左右手連倒,喝道:“蘇師兄,這寶珠好冷,您要用這顆寶珠,冰凍了身軀麼?”
蘇真皺眉喝道:“你就不懂得用本門符籙劍訣裹住這枚寒螭內丹麼?”
焦飛驚呼一聲:“這東西是寒螭內丹?”
煉氣的九大步驟,胎動,入竅,感應,凝煞,煉罡,丹成,道基,脫劫,溫養!從胎動到入竅只要得了真傳,肯努力,最遲三五十年也就能修成。感應這一關就需要有絕佳天資,一心求道的堅忍之心,還要機緣巧合下才能突破,有人一瞬一忽就過去了,毫無阻礙,有人卻苦苦熬了幾十年才能過關。然後從感應,凝煞,煉罡又是一路坦途,直到凝聚金丹才是又一大關隘。九成以上的修行之士,都卡在煉氣成罡這一層次,苦苦修煉也無法煉就金丹。
妖族中禽獸修煉亦是如此,妖族只能靠自悟,無法獲得師長傳授,比人族修煉更艱難十倍。能夠修煉到凝煞、煉罡境界已屬不易,凝出內丹的妖族更是萬中無一,何況還是寒螭這等蛟龍從屬,天生就有冰寒氣息的珍奇妖獸?那簡直是萬萬中都無一的事情。
蘇真緩緩說道:“這是為兄在唐古拉山和兩位同道好友,合力斬殺了一頭寒螭,他們得了寒螭的精魄和皮肉,為兄得了這枚寒螭內丹。那頭寒螭已經是金丹大成的修為,若不是我們三人齊心合力,還鬥不過這頭兇橫妖獸。本來我是想吞了這顆寒螭內丹增進修為的,現在就轉送給師弟你了。還不快用本門的符籙劍訣煉化!”
焦飛得了蘇真提醒,這才把天河九籙劍訣運起,丹田內的九道種子符籙,化生出九道幻符來,自掌心湧出,托住了這枚寒螭內丹。不過他察言觀色,知道蘇真的話有些言不由衷,並非真個煉化。
“我和蘇師兄素昧平生,初次見面,他為何會送我這麼一份大禮?”
焦飛心中一想便已然明瞭,蘇真現在修為盡失,定是擔心自己殺人越貨,這才豁出去送他一份大禮。畢竟自己和人家雖然說是同門師兄弟,但從未見過,說是陌生人也不差,蘇真用些手段也屬正常。
一念及此,焦飛連忙推拒道:“師兄說哪裡話來?我們是同門兄弟,給師兄幫手乃是應有之意。何況這枚寒螭內丹如此冰寒,以小弟的功力只怕十年之內都沒辦法將之煉化,豈不是暴殄天物?師兄受了重傷,修為大損,既然這寒螭內丹能增進修為,正合師兄之用,師兄都這般模樣了,小弟又怎能收的入手?雖然師兄是一片愛護提攜之意,但是回到師門被其他師兄弟說上一句,小弟是乘人之危,那該如何跟同門師兄弟相處!還望師兄不要為難小弟了。”
焦飛想了一想,又補上了一句道:“我前幾日遇到了灕江劍派的陽虎兒,顧顰兒,李文芳三位師兄,師姐,可憐小弟才拜師不久,就聽聞師尊隕落的噩耗。若是師兄惦念小弟薄有微功,多指點小弟修行的訣竅,已經是勝過外物多矣。我若能在師兄的指點下,修行有成,定當尋上藍犁道人的老巢,報此大仇!”
蘇真聞言臉色一鬆,悄悄把還算完好的右手手指間扣住的兩枚金丸收入了衣袖中。焦飛的話恰中了他的心思,蘇真能夠位列天河劍派的六大弟子之一,也是個驚才絕豔的人物,比之灕江劍派的越輕寒,孟闐竹,也不差多少。一身道法渾厚無比,修為見識不輸給各大門派中的長老。
焦飛的師父“蘇星河”隕落之事,已經盡人皆知,就算他迴歸天河劍派,也無人願意指點他修煉。畢竟修道極耗光陰,就算是自家門下的弟子,除了開門的大師兄外,也就是極親厚的弟子,才能得有師父的親自點撥,其他弟子都是大師兄代師傳道,這已經是正邪各派,佛道諸門不成文的慣例。蘇真若是真的願意在修行點撥焦飛幾句,那份益處比一顆寒螭內丹還要大多了。
何況為師報仇這個藉口冠冕堂皇,蘇真也不好再多揣摩焦飛的心思,勉強擠出幾分笑意道:“既然師弟如此真誠,為兄也就不矯情了。你我是同門師兄弟,蘇星河師伯又不幸隕落在藍犁道人之手,日後你修行若有疑難,儘管來問為兄就是。不過這寒螭內丹還是暫且放在師弟手中,我教你一個法門,可以在本身修為不足的情況下,藉助外物施展法術。”
蘇真傷勢太重,堅持了一日一夜,已然有些支援不下去了。本來他被五行陰煞地極真火所傷,修為盡毀,又落在這荒山野嶺,心中越來越是絕望,只是靠著一股堅毅的之氣拼命支撐。現在有了焦飛願意幫忙,且焦飛看起來又十分信得過,這才放下了心來,指點焦飛如何使用寒螭內丹,施展冰凍的法術。
焦飛依言施法,把蘇真的軀體冰凍成了一個大冰塊,這才信手扛了,大步狂奔到了淮河邊,然後一躍而下,架起了水遁,不過頓飯工夫就回到水府之中。
那些被他派出去的水族部曲,也搜找回來四具修道人的屍體,還找到六七截斷裂的飛劍殘骸,都堆放在水府之前,等候焦飛回來檢閱。
焦飛信手收了這些東西,著手下自去,近日內不許回來。就算鱔太尉,赤鱗太尉,蛟太尉三個親信被他仔細叮囑,不可輕回水府。等手下們都遊走了,這才把蘇真解封了開來。
蘇真被解封之後,微微轉動眼珠,感應到了水府內的澎湃真水精氣,也不睜眼,勉強掙扎著盤膝坐起,潛運天河劍派嫡傳心法,吸收先天水精之氣鎮壓傷勢。
焦飛見蘇真似乎一日半日的不會動轉,就陪著蘇真一起打坐,在水府之中潛修黑水真法,運煉黑水真法培本固原,淬鍊玄冥真水。
待焦飛從定境中醒來,見蘇真還在調息運氣鎮壓傷勢,就先琢磨起來近日的一番收穫。
“加上白鬚鬼和赤發鬼,還有我在兩岸找到的三具屍身,手下兒郎們找到的四具,總共有了九具修道之人的法體,足可煉製一組屍兵出來。不過祭煉屍道真法需要有一件操控的法器,記得麻九龍前輩用的是一枚銅環,恰好赤發鬼湯巫山的法器也是一件古銅環,正好可用來煉製一枚操屍古銅環,作為我的屍道法器。”
焦飛邊思自己許可權所及的這一段淮河水域,忽然想到了一個地方,他的大總管符詔所任命的水域,是從巫峽到鈴鼓峰這一段的五百里水路。鈴鼓峰是淮河南岸的一座半在水中的孤峰,鈴鼓峰下有一個極深的水洞,乃是陰氣極為濃郁的地段,就算淮河水族也不願靠近那處。
“鈴鼓峰下的水洞,正合煉屍之用。等蘇真師兄醒來,我先去把這九具修道之人的法體在那邊埋藏下。有麻九龍前輩傳我的九脈陰龍煉屍大陣,加上這九具法體,最低也是凝煞的修為,最多三年就能養成鐵屍,鐵屍的威力至少也堪比煉氣入竅的修道人了,危機時用來保命已經勉強能成。”
“除了屍道大法之外,那些撿來的法器還不如我師藍犁道人傳授的天星劍丸,倒是那八九段殘毀的飛劍,蘊含極精純的五金精氣,用來修煉葫蘆劍訣比我在水府中得來的那些兵刃好上不知多少倍。”
焦飛此時已然知道,自己想要回歸藍犁道人門下,已經是千難萬難,他想要繼續長生之路,只能另尋門牆。雖然投入天河劍派是極端危險之事,隨時可能被人識破,但是這個危險焦飛卻願意去冒。生死大計,當畏懷天威,亦當奮勇直前,一味的退縮,明哲保身,反倒會距離長生之路越來越遠。
他見到蘇真的那一刻,就拿定了這個主意,要冒名投入天河劍派,去學習道家的長生之法。但焦飛亦擔心自己的來歷一旦被識破,就要面臨天河劍派的無盡追殺,心中倒是打算好了幾種後路,儘管這些活路只要碰上一位煉氣成罡天河劍派正宗傳人,就全無用處,但也總比沒得準備要強。
蘇真勉強把體內的傷勢鎮壓下去,恢復了一兩分的功力,見焦飛一直在旁守護,倒也有了幾分感動,對焦飛說道:“焦飛師弟,我雖然勉強把體內的法力凝聚,但也只恢復一兩成的功力,想要長途跋涉,回去天河劍派所在的通天河肯定不能。不知師弟你可願意幫忙,助為兄一臂之力?”
焦飛連道願意,問道:“小弟功力淺薄,不知該怎麼才能幫得上師兄?還望蘇師兄不吝指點。”
蘇真皺眉道:“我會傳你本門的天河正法,你藉助寒螭內丹的力量,便能施展煉氣入竅法力,助我療傷。最多七日七夜,我就能生肌活血,恢復七八分的活力,那就能勉強支援數千里路的顛簸了。”
蘇真肉身被毀了十之七八,雖然打通了最關鍵的幾處竅穴,保住了一口元氣,但若無人相助,決計無法維持身軀的完整。他距離煉成元神還早,沒了身軀,就算得師門長輩護持,能轉世重修,但是今生的百餘年功力就要盡數付之東流。蘇真修成這一身本領煞非容易,轉世重修能否有今生的成就也未可知,他那裡捨得?加之焦飛亦是天河劍派的門人,蘇真便把天河劍派最高深的法訣傾囊相授,絲毫也未疑心。
天河劍派以三法四訣為立派根基,蘇真修煉的便是三法四訣中的天河正法,在天河劍派的七大真傳中最為堂皇霸道。
焦飛怎想到自己一時好心,居然會有此福報?耐心聽蘇真把天河正法講解,不時問上兩句。
蘇真強撐的說道:“我們天河劍派的開派郭祖師有云:決堤四海水,星斗入天河!極言這法訣的霸道。若能把天河正法修至大成,元神就能化為滔滔天河之水,法力永無衰減。雖然未如祖師所言,能把四海都漲的決堤,把星辰都納入元神,但練成之後真氣雄厚天下無雙,猶如天河之水,汩汩綿綿不見衰竭,卻是天下門派第一,最不怕跟人比拼法力。”
聽到天河正法如此奧妙,焦飛心中喜不自勝,卻也有幾許疑慮,便開口問道:“天河正法如此厲害,不知天河九籙劍訣如何?是否也位列本門三法四訣之一?”
蘇真嗮笑道:“天河九籙劍訣乃是對敵的劍法,並非大道真傳,還不算入天河劍派的三法四訣之中。對修道之人而言,只有長生之術才是真法,其他爭強鬥狠的法術都是旁枝末節,雖然可以縱橫一世,卻不能註定長生。雖然我們修道之人,也要習練防身御魔的法術,但只研習殺人,傷人之法,不求長生之道,素來為正經的修道人所不取。焦飛師弟你也不要過於沉迷劍術,免得捨本逐末!”
焦飛對此倒是誠心受教。
蘇真傳授了天河正法之後,對焦飛說道:“我也是偶然得到一種旁門法術,能夠藉助外力暫時提升功力,剛好新得了寒螭內丹,焦飛師弟你借用此物,能讓天河正法的修為暫時提升至煉氣入竅的修為,可以助我療傷。”
焦飛隨手一轉,碧綠沉沉的寒螭內丹飛出絲絲寒氣,被焦飛吸攝到了體內,按照天河正法的口訣運煉一轉,伸手搭在了蘇真的胸口,把這股外來的法力送了過去。
他修煉黑水真法日久,天河正法雖然是道門法術和魔門真傳道路不同,卻也有互通之處。加之蘇真又肯細心點撥,不過半日,他就入了門徑,轉化寒螭內丹為天河派法力。
水系的法術能滋潤萬物,療傷最有奇效,在焦飛的相助下,蘇真被五行陰煞地極真火燒至七成熟的肉身,漸漸恢復了生機。
焦飛也藉此機會,細心體味天河正法的種種奧妙。
魔門諸法直指大道,直來直去,但就像是一座山峰拔地而起,沒有絲毫轉折,一旦卡在某一處,就再也攀登不上去。道門法術卻曲折迂迴,就像是在山峰上鑿出一層層,一環環臺階,讓修道之人能夠環繞山峰,拾階而上,但正因為多出了許多石階,比魔門諸法也就多了十倍不止的路程,很有可能還未到達終點,就累死在中途。越是上乘的道門真傳,就會在修行上有許多捷徑,才會比別家的道法進境的快些。
天河劍派是道門九大派之一,天河正法又是天河劍派最根源的三法四訣之首,不要說是外人了,就算是門中弟子,也要多方考察,又要天資上乘,又要誠心向道,又要秉性純良,才能獲得傳授。
天河劍派上下百餘人,也只有三人有資格獲傳這門正法,其中便有蘇星河,不然蘇真也不敢傳授這大道法門給焦飛。縱然被人知道了焦飛修煉了天河正法,他也可以推給焦飛的“師父”,自己的師伯蘇星河,想來也無人會因此指責他。
焦飛有黑水真法第一層修為的根底,配合寒螭內丹住蘇真療傷,也等若在同時修煉天河正法,幫蘇真療傷七八日,他丹田內真氣如鼓,汩汩有形,那是天河正法修煉出一元重水時徵兆。
道門心法修煉到胎動境界,便能練出獨門真氣,天河正法修煉出來的一元重水,便是這門心法獨有的水系真氣。一元重水和灕江劍派的天擊盈水劍訣練就天一真水、黑水真法的生出玄冥真水,同為天下七大水法之一。
玄冥真水有以水御水只能,號稱萬水統帥,天一真水能化和萬物,號稱萬水之母,一元重水卻是奇重無比,一點一滴就有萬斤之重,化為法力之後,雄渾精奇,強韌無匹,滔滔汩汩有潑天大勢。
焦飛能在短短七八日內達至胎動的徵兆,進境用一日千里來形容尚嫌不足。
蘇真和焦飛真氣相接,對焦飛修煉上的種種變化,自然是瞭如指掌,心底也暗暗稱奇,暗道:“怪不得蘇星河師伯那麼眼高於頂的人,居然收了他為親傳弟子,原來焦飛師弟的資質如此驚人。當初我修煉天河正法也要一年之久才能真氣胎動,就算焦飛師弟得了蘇星河師伯的傳授,已經有了許多時日,加上寒螭內丹的輔助,這份天資也不下於我們六大弟子了。”
得焦飛之助,療傷了七八日,蘇真肉軀上的傷勢恢復的七七八八,經脈竅穴也都盡數打通,雖然想要恢復功力還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但至少他已經能夠施展法術,趕回天河劍派山門所在的通天河已經勉力可為。
蘇真一聲低嘯長身而起,雙手在焦飛身上連續拍打,把自己苦修的一元重水法力,點點滴滴,逼入了焦飛的體內。原本就只差臨門一腳,就能凝聚一元重水,突破至胎動的境界,被蘇真的法力一逼,焦飛丹田內氣息如鼓,隆隆有聲,連發一百零八聲震響,修道之人必經的第一關,胎動境界於斯成就。
焦飛一躍而起,對蘇真謝道:“多謝蘇師兄幫忙,不然小弟也不知要花費多少苦功,才能有今日成就。”
蘇真微微一笑說道:“是我要多謝你才對,若不是你救了為兄,我此刻已經不知化作了什麼。不過為兄此刻傷勢雖然已經穩定了下來,功力卻跌落到了煉罡初期的修為,只怕厲害一點的邪道妖人,我就鬥之不過。只有回到了通天河,尋我師父羅公遠出手,才有可能恢復原來的功力。”
焦飛心中歡喜無盡,細細體察天河正法的修至胎動境界的變化。丹田內的一元重水和他修煉出來的一絲絲五金精氣竟然是如膠似漆,不分彼此,此乃金水相生,兩系真氣互不排斥,才有這般景象。
他種在丹田的天河九籙和九字大日光明咒,在一元重水的滋潤下,天河九籙光明更勝,九字大日光明咒反倒是黯淡了些,卻顯得更為柔和。要知道天河九籙劍訣和天河正法乃是相輔相成,一內一外的兩部法訣,以天河正法催動天河九籙劍訣,絲絲合扣,比他以黑水真法催動要強上數倍。
“師父教我的黑水真法,能夠把肉身練成上古神魔之軀,從蘇師兄手中學來的天河正法,卻是練就一道天河元神,不知道修煉到後來,這兩部法訣能有什麼變化?”焦飛只是隨意一想,就沒怎麼在意。他功力還淺,距離兩門心法互相沖突的境界,還差了好多火候,根本無需這麼早就擔心此事。
旁門雜家之中道魔雙修者不少,也有不少突破了兩種南轅北轍心法之人,修煉成了絕大法力。旁門九大散仙中的銅鼓仙,便是道魔雙修,自創了一部《正反五行訣》,功力之高,海內外少有人及,便是道魔雙修的翹楚人物。
焦飛雖然不知銅鼓仙,但卻信奉世上無難事兒,只要有大決心,大毅力,總會解決此事,大不了就停了其中一部法訣的修煉。
蘇真看得出來焦飛心中歡喜,任他揣摩良久,才開言說道:“焦飛師弟,事不宜遲,我們近日便動身罷!你還未見過天河劍派的山門是什麼樣子,正好回師門向諸位長輩報備。”
焦飛微微沉吟,對蘇真說道;“小弟還有點瑣事,不知師兄可能稍候片刻,最多半個時辰就回來。不瞞師兄,我來淮河修煉不久,就得罪了這一段五百里淮河的大總管。前幾天那個叫李宮的大總管被陽虎兒師兄殺了,我就順手奪了水府大總管之位,收了他的手下,想要去交代一番。”
蘇真微微一笑道:“師弟倒是好閒情,淮河大總管算的什麼職位!我們天河劍派山門所在的通天河,亦是波瀾壯闊,僅次於四條大河。你要是願意,為兄就跟幾位師長說說,讓你去做通天河主,豈不是比這五百里一段的水路大總管逍遙多了!”
焦飛不願多做分辨,拱手和蘇真道別,他哪裡是去找那幾位水族部曲?一路水遁到了鈴鼓峰下,把赤發鬼湯巫山的法器古銅環和九具修道人的屍身埋下,設好了煉屍的陣法,預備好了種種儀軌,這才返回水府和蘇真一起離開。
蘇真修為雖然恢復到了煉罡初期,但他重傷未愈,駕不得風,怕崩壞了傷口,焦飛又不懂得飛行的法術,兩人便在一家市鎮購買了四匹健馬,一輛馬車,由焦飛驅趕了慢慢上路。
通天河在神州之西,已經非復大唐境內,此去有一萬三千餘里,就算是蘇真身子完好,能夠駕馭遁光飛行,半雲半霧的也有七八日光陰,這般步行沒有二三月絕難抵達。天河劍派不擅長丹藥,蘇真也只能自行運氣調理,倒是焦飛手上有孟闐竹送的一部醫經,路上購買了些藥材,煉製了一些丹丸湯散,蘇真甚感其情,焦飛又是個討喜的性格,兩師兄弟的交情倒是越來越厚。
有蘇真指路,焦飛駕馭了這輛馬車穿過了無數郡縣城廓,非止一日來到了大唐西域都督的管轄境內。大唐國力強盛,四海承平,一路上堪稱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百姓也極富足,少有蟊賊強盜,焦飛和蘇真兩人,倒是走的太太平平。
但是一路西行,到了大唐境外,便是南突厥,被匈奴逞兇之地,平常商隊若無大隊人馬保護,根本不敢西出玉門關半步。一到了西域都護管轄的境內,蘇真就提醒焦飛道:“再往前走,就離了大唐國土,匈奴人來去如風,專事搶掠,突厥人性子如狼,殺戮成性,都不是好相與。為兄我雖然來去過幾次,都是駕馭了遁光飛行,從未從地面走過。現在我身子還要養護,駕馭不得風雨,只能慢慢的走過去。我們這輛馬車不能要了,你去買十匹大宛良駒,我們一路上更換坐騎,節省馬力,就算遇上匈奴甲騎、突厥狼兵,也儘可逃脫。”
焦飛見蘇真說的謹慎,便問道:“師兄雖然身上傷患未愈,但一身法力還有三四成,我也略懂法術,難道還怕這些西域胡人不成?”
蘇真嘆息道:“西域有數百胡族,皆兇狠彪悍,和南方的苗疆一般,自成體系,也有修道之人。雖然真正得有大道正法,能夠煉就長生之輩極少,但是在爭強鬥狠,諸般外道法術上,卻都有特出之處,惹上一個就是不死不休,非要尋仇到底不可。就算為兄法力未損,也不願意招惹這些西域胡人。”
焦飛自小生活的偏僻小鎮,倒是真的不知這些事情,聽了蘇真的解說,也跟著說道:“原來如此,我在長安就見過苗疆禾山道的人物,果然法術兇狠,卻不思長生,真要惹上了麻煩的緊!”
焦飛跟禾山道姚開山,王道緣師徒結仇之事,他倒並不曾隱瞞蘇真,早就告訴了這位蘇師兄。畢竟焦飛手中有許多禾山道的法器,極容易便露出馬甲,反倒引起蘇真的疑竇。不如干脆說了,反而顯得磊落。
蘇真輕輕撫摩左手上的一枚指環,沉穩的說道:“西域、苗疆雖然有旁門左道之士,卻都比不上東海龍族。北方更是魔門根基最為深厚之地,數百個的部落都奉魔門各派為主。但不管四方賓夷如何強盛,也不能侵入我中原之地,畢竟這裡乃是佛道兩門發源,修行之士雖然不如四夷眾多,但是修為高深,煉就元神的人物,卻十倍的四方賓土。”
“我們天河劍派的創派祖師雖然率領一眾門人弟子,在通天河開枝散葉,但門中弟子都是中原人士,絕不收西域胡人入門。我們天河劍派雖然地處西域通天河,卻是正宗的中原道門,焦飛師弟你可要謹記此節,不可忘記了根源。”
焦飛忙肅容答曰:“焦飛也曾讀過幾年詩書,頗知禮儀,這一點請蘇師兄放寬心懷,小弟絕不會在這一點上行差踏錯。”
蘇真淡淡一揮手道:“師弟你先去購買馬匹吧!等你回了天河劍派,自然知道西域的許多事情。”
焦飛衝蘇真一拱手,飄身離開了馬車。他和蘇真雖然到了大唐邊境,卻進不去玉門關,玉門關只有駐兵,素來不讓平民居住,也無過往商旅。但是在玉門關不遠,就有一座極大的墟市。焦飛想要購買馬匹,就只有墟市中方有販售。
雖然西域諸胡十分兇狠,仍有那貪圖到西域販賣貨物,往往一本萬利,冒死來做營生的商人,在此地貿易,久而久之變成了漢胡兩家雜居之所,平時也有數萬人以上的規模。若是貿易最旺季節,這裡往往有二十萬以上人口。
焦飛此時做道童打扮,身上也無包裹,一踏入玉門關墟市,就感受到一股濃烈的喧囂熱鬧撲面而來。這墟市雖然不比長安的東市西坊,有許多百年老店,貨物來源邊及天下,但是卻勝在佔地極廣,光是馬群就有數百,每一群至少百餘匹,多則數千頭。
其他牛羊牧獸,更是不計其數。毛皮,鐵器,兵刃,糧食,藥材,能來西域做生意的都是財力雄厚的大商家,西域諸胡購買貨物,極少是單獨一人,都是為了本部族購買,因此所需貨物往往量極大。似焦飛這樣的道童,一看就不像是什麼大買家,又身無長物,更不像行商。因此理會他的人極少,到讓焦飛得以隨心閒逛,挑了幾個馬群,都不甚滿意。
焦飛打聽了本墟市中最大的馬販子叫做忽勒赤,便打算尋上此人,好購買馬匹出關。焦飛正問路,忽然聽到墟市上呼喝聲起,似是有人動起手來。這墟市上胡人部族也多,西域胡人生性彪悍,敢來邊境做生意的商家更是豢養了無數江湖好漢子,一眼不和把刀動手,在此地事所常見。
焦飛不欲惹事,便沒往那個方向去,正想繞道而行,去見人煙滾滾,有一名削瘦少年手持一口明晃晃的馬刀,上面兀自在滴血,被十餘名長大的胡人漢子在後面追攆,口中還不肯服輸,大聲的叫罵。這個削瘦少年比焦飛大了三四歲,身形修長,身手靈巧,雖然孤身一人,卻絲毫也無懼色,只是用汗巾蒙了面,旁人看不到他長相。
這少年竟然敢得罪這麼多人,焦飛心中暗道一聲:“西域胡族果然彪悍。”心下到有幾分佩服,不欲礙這些人事兒,匆忙後退了一步。
恰好他身後有人認得這些人,自言自語道:“這少年真是膽大包天,居然敢得罪玉真公主的人,今日當然要遭了毒手!”
焦飛回頭見是一個胖胖的商人,便隨口問道:“玉真公主是什麼人?”
那商人見焦飛是一個少年道士,就嘴無遮攔起來,壓低了聲音說道:“西域諸胡有那被大部落欺壓,生活艱難的,就投奔了我大唐國主。我大唐天子仁厚,就把這些部落盡數收容,並且賜予了封號,都算作西域大都督的管轄下。玉真公主是山陰部大可汗的女兒,據說姿容秀麗,豔名廣及草原,便被賜予了公主的封號。山陰部封地最近玉門關,因此這裡的墟市就是它們管轄,玉真公主在這裡的權勢極大,在此地貿易的商人都要上繳一成的貨物,方能安然營生。”
焦飛聞言不覺得奇怪問道:“這裡不該是西域都督管轄,怎是玉真公主做主?”
那胖胖的商人嘿嘿一笑道:“西域都督權力已然極大,天子怎會容他插手貿易?若是連糧餉也能自足,李家天子何以控制這邊塞的數十萬大軍?”
焦飛這才恍然大悟,衝著那胖胖的商人一拱手,算是謝過了。那個商人指點了焦飛,頗覺長了些面子,洋洋自得的跟隨自家商隊離開,這麼一打岔,那個少年已經越過眾人,絕塵而去,奔跑之速,遠勝虎狼。
焦飛修煉道法也有了些日子,畢竟也是煉氣到了胎動的人物,當然看的出來這少年身上雖然沒有法力,卻有一身極好的武藝,便是那十餘名山陰部的大漢真個把他圈圍起來,也未必抵擋的住那一口馬刀。
“我在水府內得到的那些武經,其中頗有幾種武功十分厲害,如果能夠練成,就算道法如姚開山,王道緣那樣的人,一個疏神下也難免被殺死。這少年的奔跑身法迅速,姿勢宛如狼虎,和中原的武學大不相類,應是西域武學,不過也不算上乘。”修道之人學武容易,因此都不大瞧得起江湖上的遊俠兒,軍中的猛將。焦飛身兼兩家之長,又學了一下旁門左道的法術,也沾染了修道之人的習慣,雖然知道這少年武藝驚人,也並不太瞧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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