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可以想象，接下來這飯吃的得有多麼的刺激。
看著相對安全的綠色，陸遠知道這就是一次試探。
想要看看自己心中的貪慾究竟如何，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一個正直的人。
選擇接受，自己在馬景山那裡肯定是加分的。
不過陸遠有一個更加分的選擇。
陸遠搖頭，道：“我沒興趣。”
馬景山聽了陸遠的話淡淡回應，道：“看來陸千戶果然如同傳聞一般的正直廉明。”
“不，馬家主誤會了，我沒興趣是因為我看不上。”
馬景山聽了陸遠這話，卻是不相信的：“風月樓每月估摸著怎麼也有五百兩左右的進賬，我讓掌櫃轉你七成股份，每個月就是三百五十兩。”
“你做指揮使一月，四百兩的俸祿，這三百五十兩不算少了。”
陸遠搖頭：“馬家主算錯了。”
“哦？”
“我哪裡算錯了。”
陸遠說道：“風月樓現在看上去生意好，是因為熱度還在，等時間久了，熱度不在了。”
“每個月的收入，怕是會打對摺。”
“這麼算的話，我一月最多也就收不到一百多兩。”
馬景山頷首：“你說的不錯，不過，一百多兩也不算少了。”
陸遠搖頭：“為了一百多兩，我就捨棄現在的好名聲，是不是太虧了。”
“如果維持現在的好名聲，馬家主覺得，以後這金桂街的商賈，會有多少人心甘情願每個月給我送錢。”
“我收的錢至少是這一百兩的十倍，同時還能有一個好名聲。”
馬景山聽了陸遠的話，忍不住拍手稱讚道：“妙啊，果然是妙啊。名利雙收，這才是真正的名利雙收。”
“陸指揮使比我想的更要深謀遠慮，看來我找指揮使是找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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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提示，陸遠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
自己要只是表現的貪小便宜，馬景山那裡肯定能加分，但不會重視。
只有表現成這種又要名又要利，才會真的讓馬景山重視起來，也會更加方便自己獲得馬景山的信任。
張錚在馬景山的後面，聽了陸遠的話，心中也是罵開了。
“還真以為是什麼君子，呸，不過也是虛偽小人。”
罵過陸遠之後，張錚又覺得自己簡直太蠢了。
這種好計謀，自己怎麼就想不到呢。
陸遠自然不知道張錚內心真實想法，陸遠聽了馬景山的話，立刻接茬道：“馬家也打算行這名利雙收之法？”
馬景山擺擺手：“這方法馬家用不了，馬家在這北地已經積重難返了。”
“就算我馬家現在真的想要改變，北地的人怕也會懷疑我馬家又憋著什麼壞呢。”
“而且我馬家要是現在想要變好，怕是燕皇更容不得我馬家了。”
馬景山的話，讓陸遠的表情不由一僵。
這等大逆不道的話，馬景山就這樣坦然的說出來了。
這該是有多自信，多不把燕皇放在眼中。
馬景山看陸遠發呆的表情，笑笑說道：“我說出這樣的話，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有什麼需要吃驚的呢？”
陸遠臉上的表情收斂了幾分。
陸遠發現馬家這反派，不是自己想的那種反派。
或者說，馬家這反派，更有腦子。
“馬家主說的這麼坦然才讓人吃驚，要是馬家主上來就吹捧一番，那才讓人覺得正常。”
馬景山咂摸了一下，忽然大笑起來：“不錯，不錯。”
話鋒一轉馬景山，道：“指揮使可知，我馬家為何在這北地積累了這樣的惡名？”
陸遠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馬景山扭頭看向窗外：“指揮使可知這北地府，三百年前是什麼樣嗎？”
這個陸遠就更加不知道了。
別說三百年前，就是三十年前這北地府啥樣陸遠都不知道。
馬景山有些感慨的道：“三百年前，我馬家先祖來到這人跡罕至，連鳥都不願意停留的不毛苦寒之地。”
“那個時候北地府可以說是整個大燕，甚至整個中原人族，最愚昧、最野蠻、最殘暴、最不像人的地方。”
“茹毛飲血，巫蠱遍地。”
“在這樣的一個地方，你想講道理，那你只能被吃掉。”
“所以我馬家先祖只能靠殺，以殺止殺。”
“足足殺了一百年，才把那些野蠻、殘暴、愚昧的劣根殺光。”
“而後的一百年，我馬家先祖要跟蠻族鬥。”
“為了不讓北地府成為我馬家的累贅，馬家先祖只能繼續的殺，繼續的鎮壓。”
“後來蠻族被趕跑了，北地府需要建設，而且是快速的建設。”
“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繼續的殺，繼續的高壓。”
“那個時候大燕沒有銀子，我們只能想辦法從各個地方盤剝。”
“馬家的惡名，就是這樣一點點的積累下來的。”
整個過程馬景山都是在陳述，語氣並沒有抱怨，可是字裡行間卻處處都是抱怨。
馬景山也沒有說不公，可字字句句都是說著朝廷對馬家的不公。
說實話馬景山講的這個故事，陸遠可以表示理解。
但是還是那句話，理解，但，不接受。
而且陸遠覺得，既得利益者是最沒有資格抱怨，也是最沒有資格說不公的。
馬家是做了很多事情，也承擔了很多的罵名。
可是在這個過程中，馬家難道沒有享受到好處嗎？
你一個既得利益者，不能既享受著好處，同時又抱怨這些不公。
你都這樣，你讓那些冤死的人怎麼辦。
何況陸遠覺得馬景山輕飄飄的陳述中，完全忽略了那累累的白骨。
不僅僅有該死的，更有很多、很多是不該死的。
“馬家前輩的付出，讓晚輩佩服，這一杯敬馬家前輩先賢。”
陸遠拿起面前的酒杯，恭敬的灑在了地上。
馬景山看著陸遠所做的這一切，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來。
沒有表情，就恰恰表明馬景山內心的不爽利。
因為在馬景山看來，陸遠敬的是馬家前輩，所以陸遠應該是並不滿意他們現在馬家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