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靈郡共有七縣,這豐陵縣實力最弱,但最為富裕。
首先,背靠伏龍山脈,可靠山吃山,便是荒年,去伏龍山外圍啃著樹皮也能苟活。
其次,伏龍江,赤水河,青川,三江交匯,水運便利,買賣興隆。
最後,豐陵縣是七個縣中最為穩定的一個,百十年來沒有過太大的爭鬥。
其內的四大家族,相處得頗為融洽。
整個豐陵縣,所有人的生老病死,都離不開這四大家族。
糧油肉菜,藥坊魚檔,凡入口之物大抵是林家產業。
酒肆、青樓、賭坊、旅社,皆由李家經營,在赤水河上,甚至還有幾十條花船,專門接待達官顯貴,尋常有錢的商賈想要上去,都需要找些門路才行。
紡織布匹,胭脂水粉是孫家所有。
而四大家族中,最強的則是趙家,他們是外地人,到了豐陵縣不久,靠著拳腳功夫,打出了名聲,後來趙家家主接任縣丞,其子也逐步掌控了豐陵縣的鎮武司。
也是在趙家的斡旋之下,其餘三大家族,通力合作,讓豐陵縣迅速地富裕了起來。
陳懷安坐在不算穩定的凳子上,看了眼自己的這碗陽春麵。
發灰的蕎麥麵條沉在葷湯裡,漂兩片黃葉菜,似乎是爛菜幫子,湯麵浮著三粒油星。
“加鹽嗎?”陳二狗問了一句。
“不用了!”陳懷安搖了搖頭。
加三錢,可以往麵條里加一撮黑色的粗鹽。
跑堂老頭還端了兩碗與麵湯差不多的渾濁酒水,陳懷安上輩子聞到的工業酒精,都比這玩意好幾十倍。
“你這次進山,採到好貨了?”
“我去了龍爪嶺!”
“什麼!你不要命了?”
“沒辦法,眼看著要入冬了,好在採到了紫背天葵,五年生的!”
“那也還算不錯!”陳二狗點了點頭。
陳懷安吃了口麵條,雖然看上去有些髒,但……味道也確實不太好。
幾口下肚後,沒什麼問題,才挑了一根,打算餵給懷裡的女嬰。
起初,洛雲霜是抗拒,但她實在是太餓了,最終還是張開了嘴。
“嗯!和想象的一樣難吃!”
洛雲霜忍著想吐的衝動,吃完了一碗,兩碗,三碗……
“靠!你這撿了個什麼東西,還是趕緊撇進赤水河吧!”陳二狗瞪大了眼睛。
“我採紫背天葵的時候,她就在旁邊哭著,沒有她,我可能都發現不了紫背天葵,也算是個福星……”
“福個屁!紫背天葵才值幾百錢?她這吃法,可是要了你的命!聽我的,趕緊扔了,不然,還沒入冬,你就得餓死!”陳二狗鄭重地說道。
“嗯,再等等,我想給她找個好人家!”
“拉倒吧,什麼好人家能養得起這麼能吃的東西,這……不會是山精所化吧?”
“別瞎說,哪有什麼山精!”陳懷安連連搖頭。
“就是!我乃中州仙庭女帝,什麼山精所化!我看你才像個山精,你全家都是山精,等我恢復後,第一個拿你祭天,不把你挫骨揚灰,我誓不為仙庭女帝!”
洛雲霜化怒氣為食慾,又多吃了兩碗麵湯。
“哎,你這個人,倔得跟頭驢子似的,我也勸不了你!”陳二狗搖了搖頭。
“二狗哥,你去北郊碼頭幹嘛了?”陳懷安岔開了話題。
“我阿爸當年去過一次龍爪嶺,採到了一棵地黃王,當時問了一下,世林藥坊才給三兩銀子,這個少說也值五兩以上。”
“後來,這地黃王也不知所蹤了,昨日,我翻看阿爸的手記,才知道,當年鎮武司的趙小旗官重病,需要地黃為引,我阿爸就把地黃王送給了趙小旗官,算是有了交情!”
“趙小旗官給了阿爸一個信物,日後有難,可去找他,半年前阿爸失腳落崖,這件事也就沒來得及告訴我!”
“我按照阿爸所說,在房樑上找到了信物,今個便去見了趙小旗官!”
“趙家的人,就是講義重信,當即就讓我進入鎮武司,當個雜役,雖然也辛苦了些,但活命是不成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