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老資歷P8,範鴻的預言總能成真。
在回大同的高鐵上,喬木就又被拽進了一個名為【大同分部內部專案事業部(12)】的OA群。
ID【老趙】直接發群通知,要求所有人明早九點半準時到五樓開會,能趕回來的必須趕回來,趕不回來的也必須空出時間影片參會,所有人不許缺席。
喬木咧了咧嘴:這是要內部先統一思想?
他等了半個小時,大約四五個人回覆後,就簡單回了個“收到”,既不瞎積極,也不冷處理。
隨後,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將ID【孤獨】的名片推給範鴻,問他認不認識這個人,能不能幫忙打聽一下。
範鴻沒有立刻回話,他之前就說了,這段時間會很忙,大機率無法第一時間回覆。有急事可以直接打電話,他把喬木的號碼加進了白名單。
直到當天晚上八點多,範鴻才回訊息,這次是語音。
“我的面試官知道他,名字叫馮碩,總部培養出來的,不算有名。他要你做什麼,你就乖乖聽話;覺得不對勁,就立刻強制退出專案,向監察部求助。總體來說,只要你不阻礙干擾他,他就沒心思搭理你;高興的時候,你哪怕蹬鼻子上臉他也不生氣。他是那種目的性極強、且心無旁騖的型別。”
範鴻的聲音中透著遮不住的疲憊,不知道是個什麼專案,能讓省部P8累成這樣。
喬木關心了幾句,就不再打擾他了。
第二天喬木提前了二十分鐘抵達公司會議室,裡面已經坐著六七個人了。範鴻說得沒錯,分部主任對他們這群小魚小蝦,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隨便挑了個角落縮著,一直到九點五十的時候,會議室內,算上趙主任,也只有九個人。除了徐副主任沒有現身之外,還有兩人沒到。
趙主任也沒有打電話或發飛信的意思,就時不時看看手腕上的表,臉色很難看。
喬木轉正之前,大同分部內部專案事業部有26人。那次事故,犧牲了整整14人,還有4人重傷康復後辭職或轉崗,導致現在大同分部的內部專案事業部,算上喬木,也只有9人。
可見,這個分部,未來相當一段時間內,是真的廢了。
這其中,最核心的部分自然是一個P6和五個P5,但上次重大事故犧牲了三個P5,且唯一一個P6——也就是那個老廖——雖然被從鬼門關上搶回來了,但已經不適合做一線工作了。
據範鴻說,老廖還在總部康復中心病床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廢了,公司人事部就找上門主動建議轉崗了。
傷愈後,他被提了一級,轉為管理崗M2,去別的分部擔任副主任去了。他全家也都跟著他搬離大同,公司主動替他解決了妻子的工作和孩子的上學問題。
現在大同分部只剩下兩個P5了,這兩人可以說是大同執行層面上事實的領頭羊了。能讓趙主任把惱怒寫在臉上,大機率是某位P5沒到場,甚至可能是兩位都沒到場。
公司在制度上是禁止分部主管幹涉事業部的,怕的就是外行瞎指揮內行的情況。畢竟別的行業最多就是虧點錢,這個行業是要用人命去填的。
但另一方面,公司為了防止四大事業部的調查員們牛皮哄哄飛上天,偏偏又在職權上,讓分部主管對麾下調查員有了一定的威懾力。
有權不用是傻叉,分部主任們自然不會老老實實謹慎本分,總會有撈過界的慾望和衝動。
所以為了平衡,公司的規矩是,每個分部,都至少要有一個P6坐鎮。
P6在級別上比分部副主任還要低一級,但作為一線的帶頭大哥,他們對調查員體系的影響力,是這些外行行政人員無法比擬的。而且到了P6,就在省部掛了名了,也不是分部主任能隨意拿捏的了。
這樣一來,就達成了一種紙面規則與現實情況交織下,雙方分庭抗禮的微妙平衡。
偏偏大同分部沒了P6,省部那邊又不知道在搞什麼么蛾子,沒有立刻給補上,導致這邊出現了罕見的P6空窗期;緊接著又遭遇了人事鬥爭,而且還是最激烈的那種,導致分部主任狗急跳牆,什麼規矩都顧不上了。
種種巧合撞到一起,就導致了此刻的這一幕。
喬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現場的其他七名調查員,心裡想著,這其中有多少人知道這場會議背後的原因?又有多少人猜到這是一場鴻門宴?
十點整的時候,趙主任終於輕咳了兩聲:“先不等了,咱們直接開會。”
此刻距離他昨天反覆強調的會議時間,已經晚了半個小時。
“有個事兒,我思前想後,還是覺得,瞞著你們,實在沒什麼意思。”趙主任聲音低沉,面色嚴峻,一上來就表態:會無好會。
所有與會人員也配合地調整姿態,正襟危坐,滿臉嚴肅。“年前省部的年終會上,有人提了個問題,說能不能直接取消大同分部,對分部員工進行再上崗面試,不合格的直接分流掉。”
見大多數下屬都面露異色或憂色,他頗為滿意,但沒有停頓,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那位領導還給算了一筆賬,說取消掉大同分部,咱們山西的整體業績,不僅不會有任何損失,還能給公司節省一大筆支出。”
“當時我聽得臉都臊紅了,恨不得直接找條地縫鑽進去!”說著,他的食指關節重重地敲了幾下桌面,嘴角勾出一絲譏諷的笑容,“但我還是忍著,忍得我過年都沒好意思給與會的同事們打電話拜年!忍得我整晚整晚地失眠!忍到你們開開心心地過了個好年,現在才跟你們講!”
他的聲調逐漸抬高,略顯惱怒地加快語速:“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過去這些年,我一不擺譜,二不爭權,任由老廖在部門搞一言堂,以至於很多人私下都說我不是主任,就是個後勤部長。
“為什麼?很簡單,因為我不在乎了!我這把年紀,兒孫滿堂,再守幾年辦公室,就頤養天年去了,何必跟你們這群小年輕去爭?
“但你們呢?就這樣了?每天就這麼混著,任憑別人把你們貶到泥土裡?我就想問問,你們這個年紀,怎麼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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