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輕描淡寫道。隨即大步走入妖殿。
熊霸盤坐在妖殿深處，說是妖殿，實乃一個石穴。轉眼一想也釋然了。熊嘛，本就是穴居生靈，即便化作了妖，也改不了隱藏在基因裡的秉性。
那比美嬌娘的腰還要粗上一圈的熊掌此時卻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尊鎏金的佛像。
那佛像不過一尺大小，卻被他擦拭得鋥亮鋥亮，映著青銅燭火泛出一抹柔和的光暈。
“南無阿彌陀佛......”
他用低咆的方式誦唸著不知從哪學來的經文，那張猙獰的熊臉上竟顯出幾分寶相莊嚴。只是那對小小的耳朵時不時抖動一下，顯得格外滑稽。
低沉的誦經聲震得洞頂碎巖簌簌而落。青銅佛像的眉眼卻在妖氣氤氳中愈發慈悲。這尊從人族寺廟搶來的佛像，已被熊霸用妖火煅燒了九九八十一日，此刻通體泛著詭異的青金色。
忽然，一陣陰風捲入妖殿，燭火劇烈搖曳。
熊霸猛地睜開銅鈴般的眼睛，鼻頭聳動，似乎嗅到了不同於妖氣的味道——那氣息似佛非佛，混著古怪的妖氣，讓它的妖丹不由自主地戰慄起來。
他下意識將佛像藏到身後，另一隻熊掌已經摸上了床邊的狼牙棒。但下一刻，他的動作僵住了——
“阿彌陀佛……”
石穴入口處，一個枯瘦如柴的老僧負手而立。百衲衣無風自動。周身竟同時散發著純淨佛光與森然妖氣！
月光從他身後灑落，在地上投下一道扭曲的影子，那影子時而如佛陀盤坐，時而如妖魔張牙舞爪。
蕭珩緊隨其後，驚覺那些巡邏的狼妖竟如泥塑木雕般僵立原地。它們的影子正被黑蓮吞噬，化作絲絲縷縷的墨線纏在道衍腕間佛珠上。
“這、這怎麼可能......”
熊霸的狼牙棒“咣噹”一聲掉在地上，熊嘴張得能塞下整個佛龕。
來者佛光普照的同時，滿身都是妖氣！
這不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境界嗎？
能修妖僧，便可成妖佛！
所以，他走的路子沒有錯！
他要讓當初那些嘲笑他的妖，都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妖亦能成佛！
“阿彌陀佛。吾乃永生境妖佛道衍，感知汝之虔誠，眉間亦有佛光隱現，特來度化。熊霸，汝可願意皈依佛門？”
道衍微微一笑，枯瘦的手指捻動佛珠。
熊霸渾身顫抖，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碩大的熊頭重重磕在石板上：“弟子熊霸，拜見妖佛！”
他這一跪，地面都震了三震。他喜極而泣，相信一定是自己的虔誠感動了上天，感動了佛祖！
這一幕，別說是熊霸了，饒是見多識廣的蕭珩也瞠目結舌。這頭七境大妖，竟然這麼輕鬆就跪了？
“熊霸，本佛且問你，你可吃過人？”
道衍緩步上前，枯槁的手掌按在熊霸頭頂。
他知道蕭珩很在意這一點。
若這熊霸是個殘忍的熊妖，那麼就只能斬之頭顱。
熊霸抬起頭，熊眼中竟噙著淚水：“弟子從小就不愛吃人，別的妖都說我傻，連血食都不碰，如何修煉妖力，算什麼妖...”
三百年的委屈隨著淚珠砸在地上，將青石腐蝕出焦黑的坑洞——它終於等到能理解它向佛之心的引路人！
道衍的瞳孔泛起輪迴紋，目光穿透熊霸的神宮。在那沸騰的妖氣深處，竟鎖著一枚瑩白舍利，正將翻湧的兇性死死鎮壓！
原來如此！
此熊幼年時便有一樁奇遇。
這是誤吞高僧舍利，才有了今日這般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