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親自去探望劉弘昌時,劉弘昌也是如此頹廢,也是一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樣子。
當時他並不相信一向意氣風發、雄心壯志的越王,竟會想只當個閒散王爺。
可現在,面對與他最親近的循王劉弘杲,他竟然也是如此。
難道他真的怕了?
真的心生退意了?
不,僅憑這些還不能判斷……
劉弘熙看向劉弘杲,又追問道:“還有呢?”
劉弘杲道:“除此之外,我還提及了曾有意立他為太子的事情,你猜他怎麼說?”
“怎麼說?”劉弘熙皺了皺眉。
劉弘杲突然激動了起來,激憤道:“他竟然說這是父皇的決定,我們不敢有,也不能有想法,就算有想法,也要遵從……”
“四哥,你說說,他能說出這句話,不就是表示他知道是皇帝派人刺殺他的,但為了遵從父皇的決定,他只能忍氣吞聲嗎?”
“唉,五哥真的太善良、太仁義了,甚至都有些愚忠、愚孝……”
劉弘熙隨口附和道:“是啊,的確是愚忠、愚孝……”
心下卻暗自思忖:嗯,這麼看來,劉弘昌應該是確定刺殺他的人是皇帝派去的,不然也不會這麼心灰意冷……
但很快,他又繼續追問道:“然後呢?你們又是怎麼說的?”
劉弘杲再次嘆了口氣,道:“然後我一時情急,就將我們的計劃說了出來……”
劉弘熙挑眉道:“哦?他什麼反應?”
劉弘熙道:“他當時嚇得茶杯手中茶杯都摔了,後面更是氣得把我大罵一頓,說我大逆不道……”
劉弘熙聽著,竟莫名地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這很好笑嗎?”
劉弘杲有些生氣。
劉弘熙連忙道:“不,不好笑,我只是覺得你五哥好像真的被上次刺殺嚇破膽了!”
“你繼續,繼續……”
殊不知,劉弘熙是真的覺得好笑。
因為他終於相信,劉弘昌的確是嚇破膽子想退隱了。
劉弘杲這才又繼續說道:“冷靜下來後,他讓我們趕緊收手,他說他不想參與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說已經晚了,停不下來了,還說我們這麼做是為了推他上位。”
“可他竟然說我們是在害他,害他成為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人!”
“你說他是不是太迂腐了,我們這麼做可是為了他好,為了南漢好……”
“真是氣煞我也!”
劉弘熙嘴角再次忍不住勾了起來。
他的確很高興,因為他知道劉弘杲這傻小子是不會騙他的,也沒那個城府騙他。
而從劉弘杲口中劉弘昌的這些言行看來,這劉弘昌骨子裡是真的迂腐到家了。
一個已經被嚇破膽、心灰意冷,又如此迂腐的人,對自己應該是沒有任何威脅……
“繼續,繼續說!”劉弘熙心情越來越好。
劉弘杲繼續道:“再後來,我說我們這麼做就是為了他推他上位,讓他當皇帝,因為只有他才配坐那把龍椅,只有他才能振興大漢……”
“那他怎麼說?”劉弘熙迫不及待地打斷道,那樣子活像村頭聽八卦的大姨大嬸,期待中帶著點興奮!
劉弘熙愣了愣,一臉嫌棄地反問道:“我之前不是說了嗎?”
劉弘熙前探著身子,用手肘頂了頂劉弘杲,道:“再說一遍嘛,我剛剛沒聽清楚……”
劉弘熙狐疑地看向劉弘杲,似乎覺得哪裡怪怪,但又說不上來。
只能繼續說道:“他說他根本就不想當什麼皇帝,對那把龍椅也沒有任何興趣!”
“而且,就算我們能成功,他也不會當皇帝的!”
“他還說要當也是四哥你當,這是規矩!”
“他還狠狠抽了他自己一巴掌,說什麼他是瘋了才會跟我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胡言亂語!”
“再後來,他就把我罵走了,說永遠不認我這個弟弟,還說他今天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說過,讓我滾!”
“臨走的時候,我估計是他擔心我們的安危,所以才拿出了那封血書……”
劉弘熙竟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在劉弘杲察覺之前,他又連忙長嘆一聲,一副無奈的表情:
“弘昌這傢伙就是這麼迂腐!”
“無妨,等我們事成,到時候直接率領文武百官恭迎他登基,就由不得他了!”
劉弘杲點點頭,道:“我也是這樣麼想的……”
正說著,劉弘熙又突然追問道:“但你確定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劉弘杲愣了愣,氣憤道:“四哥,你怎麼了?”
“我們已經同生死共進退了,你怎麼還問我這樣的問題?”
“我說的當然是真的,若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劉弘熙連忙將其攔住,道:“好啦,好啦,我就是順嘴問一句,你至於嗎?”
說到此,劉弘熙起身回到書桌前坐下,一改之前的態度,瞬間嚴肅了起來:“好了,我知道五弟的心意了!”
“你且回吧,後面的事就交給我,你到時候只需按照我的計劃行事即可!”
劉弘杲點點頭,起身再次行禮:“嗯,就這麼說定了,到時候我們一起恭迎五哥登基……”
待劉弘杲離去。
劉弘熙依舊坐在書桌前看著那封血書,突然,他抬起頭,興奮道:“都聽到了吧?你怎麼看?”
話音剛落,後面便走出來一道身影,朝著劉弘熙躬身行禮:“循王為人單純,不善心計,他說的話可信!”
“而且透過這些天的監視,越王的確沒有異動……”
劉弘熙點點頭,心滿意足地說道:“嗯,本王也這麼覺得!”
“既然他都主動把血書交出來了,那就暫時留他們二人一命吧!”
那人點頭道:“不錯,如果越王只想當個閒散王爺,那留著他對我們更有用!”
劉弘熙笑道:“是啊,但對他的監視還得繼續,等事成之後再除掉他們也不遲!”
“至於這封血書,本王現在突然有了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