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煙霧散去。
卡西農和薩尼翁,看到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一個巨大的血肉猙獰的、龐然大物,赫然砸在了萬軍之中,無數的戰士人仰馬翻、無數士卒被踩成了肉泥,一雙巨大的黑紅色、又血肉構成的雙翼展開,綿延數百米之長。
那怪物雙手舉著一柄碩大的骨劍,那骨劍縱橫至少了百米之長,對面的高聳的城牆甚至不及這骨劍長度的一般,而那比骨劍更加龐大的怪物本身,那高聳的城牆對它說彷彿一個隨便便可跨越的門檻......
黑色氣焰從它身上散發出來,一種破敗、寂滅以及絕望的氣息,從戰場之上蔓延,血紅色的霧氣將戰場上計程車卒汙染,他們在沾染納血紅之氣的時候,便會靈魂與肉體分離,不由自主的湧入那怪物的肉身之中。
和那近百萬慘死亡魂的魂魄雜糅在一起。
化作不可名狀的邪祟本身......
數萬士卒,轉瞬即逝。
卡西農瞳孔震顫不已。
不過還好,他和薩尼翁並未選擇領隊出征,只在遠處的營地觀望......
而那矗立在戰場之上的,恐怖巨人,卻讓他們嚇得顫抖不已......
好在,那怪物在輕而易舉的殺死了數萬士兵後,並沒有轉頭看向他們的營地,而是將視線注意到了澤翁尼卡。
卡西農驚恐的看向薩尼翁。
薩尼翁也在顫抖之中,他向著卡西農解釋著,雖然他自己也並不確定,
“這......這是奧古斯丁冕下......”
他又說,
“或許不再是了。”
......
“那是什麼?”
士卒們顫抖著、驚恐的看著,不遠處的那個褻瀆之物。
那雙翼、巨劍,簡直就是按照天使模子刻出來的。
但是那無與倫比的血氣、以及腐爛的肉身,卻讓天使的樣子遭受到了汙染和褻瀆,彷彿是從煉獄中爬出來的惡魔......
“偽靈......”
說話的是基諾。
他渾身是傷,身上的甲冑已然失去了原先金色色澤,變成了一種銅鏽感、甚至有些發綠......
“當初拉文尼亞之子前往拉文尼亞......”
“實際上就是為了剿滅偽靈......”
“但是......”
基諾頓了頓,低下了頭,自責、愧疚再一次湧上了心頭。
眼淚從他的眼眶中緩緩流出......
好一會。
他才從悲傷中緩過勁來。
他說道,
“當初我們面對的那個偽靈似乎只是幼年體......就只有一個頭顱,也不過八九米那麼高,而今天的,似乎比以前的打了數百倍......”
“它已經是完全體了......”
賽蘭冬並不關注這個,他捂著受傷的腹部。
不顧士兵的阻攔,站起來問道,
“我們該怎麼打?”
基諾回憶著當初的場景,他露出了一個絕望的表情,那表情讓賽蘭冬愣住了,那是基諾第一次露出如此無助、絕望的神色,
基諾說道:“我們打不過......”
他向賽蘭冬解釋道:“所有禁軍,在拉文尼亞之子的賜福之下,我們都無法打過它的幼年體......”
“而如今......”
“它是完全體。”
“我們......完蛋了......”
基諾悲觀的說道。
賽蘭冬緊握著拳頭,忍著腹中的傷痛,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基諾的臉上,怒斥道,
“完蛋?”
“我們是神子的從者,天命加身!”
“就算是死一萬個人,死十萬個人.......”
“就算是澤翁尼卡所有男女老少死光,我們也要守住這座城!”
“管它惡魔也好、偽靈也罷!”
“我們總會擊敗他們!!”
賽蘭冬情緒激動,小腹纏上的繃帶下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染紅的繃帶,他疼的次牙咧嘴,但是依舊憤怒的瞪著基諾。
他伸手推開了侍衛的攙扶,披上自己的披風和戰袍,拿起沾滿了血跡的長柄軍刀,他朝著身後的人吼道,
“備馬!”
“不怕死的隨我出城!”
“和那怪物決一死戰!!”
他嘶吼著。
但是身旁的眾人,卻沒有一個人動彈。
“我他媽是拉文納帝國的最高統帥!”
“你們都聾了嗎!!”
賽蘭冬嘶吼著、面色如若紅棗。
周圍的人,以沉默的回應他......
遠處的大地傳來震顫,那怪物一步步靠近、壓迫感令人絕望......
賽蘭冬再一次吼道,
“你們不去,那我去!!”
“我是賽蘭冬!”
“看我怎麼擊敗他!!”
賽蘭冬起身,準備獨自出城迎戰......
好在,基諾、以及周邊的侍從抱住了這個上頭的元帥......
被控制住的賽蘭冬,無論嘶吼著、無論怎麼掙扎,也無法掙脫幾人的束縛,他怒斥著眾人,用最骯髒、最汙穢的語言。
如果讓詩人聽到這聲音,會驚訝於卡拉德文字居然還有這種形式的排列......
眾人無言,沉默的忍受著......
他罵著罵著,最終哭了出來......
嚎啕大哭......
戰爭壓力、無數的人民的期望幾乎壓垮了這位年輕的將領,他不過三十多的年紀,卻肩負著一個帝國、乃至於整個卡拉迪亞大陸的職責......
每當這個時候,賽蘭冬才能體會到拉文尼亞之子。
所承擔的擔子到底有多重......
“所以,我們他媽的到底該怎麼辦......”賽蘭冬哭著。
那不遠處的巨人,越來越近,它似乎是故意如此,那些城內的市民,也見到了如此恐怖的怪物,一時之間,絕望的氛圍再一次的籠罩了澤翁尼卡......
擋不住的......
這一切的一切,不過夢幻泡影......
那神子,也不過是黃粱一夢......
絕望,才是現實的常態.....
就像當初,卡拉德帝國的收稅官,提著染血的刀,靠近人民那般......
那血肉猙獰的怪物,提著巨大的骨劍,也逐漸的靠近著澤翁尼卡......
巨大的骨劍,高高舉起......
它似乎,化作了卡拉德的化身......
它由絕望的意志化作現實,它高舉代表著壓迫的巨劍......
巨大的陰影凌駕在城市的上空.....
它要親手斬破這個夢。
名為‘拉文尼亞之子’的夢......
......
【拉文尼亞之子死而復生,肉身不毀是他的憑證......】
......
不知道是誰,率先開始吟唱起了神諭真言。
緊接著。
所有的市民們,一個接著一個,都開始吟唱著。
【起初,神說:吾將目光垂憐於你,拉文尼亞之子......】
.......
所有的市民們,紛紛跪倒在了地上。
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以虔誠的禮儀、跪倒在了地上......
那如同詠歎調般的神聖之詞,在數十萬人附和中一起吟唱著......
【神說:因你是命定之人,你當手握龍旗、傳頌我名、秉承我義。拯救窮乏之輩,壓碎那欺壓人的......】
.......
賽蘭冬和一眾士卒,聽到了身後傳來的禱告聲。
所有人,相視一眼。
露出了一個絕望的笑容......
他們紛紛丟下了兵器,也跪倒在地,加入了吟唱的聲音之中......
那神聖之音,包含了無數男女老少、包含了絕望、希望......
那聲音,彷彿神明親至......彷彿神諭本身......
而又像是淒涼、悲壯的輓歌......
似那悲劇的終章......
似那詩人們在故事最後,輕輕吟唱的尾曲.....
吟唱英雄之死。
......
然而,這故事終究並非詩人譜寫的悲劇......
在那黃昏、在那悲劇的終章。
在一切都已然絕望之際......尚有轉折......
.......
在那怪物將巨劍舉起最高點,即將揮下,斬破這城牆、滅絕城中的凡人之時......
那怪物的動作,卻陡然間停滯了......
如同冰凍住了一樣,一動不動,身上密密麻麻掙扎的面孔。
也瞬間成了呆滯的神色。
......
因為在這一瞬間。
遠在北方的刻農教宗,將神聖的龍旗插在大地之上.
他執旗而死......
而在這一瞬間裡。
【靈能總值:60%】
天啟降臨。
......
那怪物的心臟越來越熱,彷彿一團劇烈的火焰開始燃燒......
不!
遠比火焰更加滾燙、遠比火焰更加熾烈......
那是太陽——
彷彿執掌無盡春秋歲月的昭昭烈日。
彷彿古老神話中駕馭神駒太陽神靈。
那怪物的心臟逐漸發熱、發紅,最終突兀的爆發出了耀眼的光芒,將整個天地都照射的白茫茫一片!
一輪閃耀著金色光芒的太陽瞬間從怪物的心臟中破出。
那劇烈的太陽已然凝聚為現實!
光芒萬丈的照射在天地之間,普照眾生!
天地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悸動,那是一種憤怒,一種來自於近乎至高神明的憤怒......
那高懸於天際太陽中的人影,手持著一把帝國重劍。
轟隆一聲爆鳴。
一道金光貫穿了那怪物的頭顱。
熔岩、金色火焰在它的傷口之處蔓延開來。
那怪物發出尖銳的哀鳴,倒退了好幾步,捂著流淌著綠色膿液的傷口,痛苦哀嚎。
那金色的身影,再一次的飛到到了澤翁尼卡上空。
背對著眾人。
當那光芒逐漸暗淡下去......他們看到了金色太陽之中的背影。
他們無比熟悉的背影——
“我是拉文尼亞之子!”
“神的命定之人!”
那光芒之中的金色身影舉劍高呼。
絕望的萬民,已然跪伏在地,哭泣不止。
他們以前所未有的.....最虔誠、最純粹的信仰。
歡慶他們的主、迎接他們的王......
拉文尼亞之子的歸來。
......
後勤部。
莉婭淚流不止。
她顫抖著,找到了紙筆,並在那幾乎已經結尾的悲劇史詩。
添上了這麼一句話——
【......王從天降,憤怒猙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