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忙跪在地上朝著四周虛空不斷叩拜,“上官,永昌侯在此謝罪!還請上官大人有大量,饒過小人。小人定聽上官吩咐,不再打聽我那女兒的事情……”
慕宅。
晨曦幾日前便被慕清漪派去了京郊打理園林,鴉鴉出門捕獵未歸,家中只剩下慕清漪一人。
慕清漪料理完粟雙雙的事,便回府埋頭進那一箱道法競賽真題之中。
直到月上梢頭,肚子咕嚕嚕響起,慕清漪才猛然回神。
“已經這麼晚了……”慕清漪喃喃自語,她開啟窗戶,看著天邊的明月,鼻尖卻嗅到一絲食物的香氣。
是街上的酒肆嗎?
大祁朝亥時宵禁,此刻已經是子時一刻。
慕清漪眯了眯眼,出了大門,循著香氣在街上摸索。
街上空無一人,蕭條冷肅,燈火皆無,只有清冷的月光如紗般鋪在青磚地上,半明半昧。
子時三刻,慕清漪已經跟著香氣行至三條街之外,此處香氣最濃。
慕清漪閉上雙眼,開啟額頭天眼,天眼如紅寶石般閃爍著瑩潤的光。
然而天眼下的景象卻讓她瞪圓了眼。
青石板縫裡滲出幽藍鬼火,一座雕樑畫棟的三層酒樓矗然而起,匾額上書著「忘憂居」三個燙金大字。
朱漆牌樓下,懸著九盞人皮燈籠,燈籠下站著兩個面色慘白的小二,正機械地招攬著\"客人\"。
\"客人\"似是酒足飯飽,正蜂擁從大堂出來,他們衣著各異,有錦衣華服的富商,也有粗布短打的農夫,卻都有一個共同點——臉色青白,眼神呆滯,動作遲緩得如同提線木偶。
待他們踩上牌樓下人皮燈籠的陰影時,身影一個個詭異地消失了。
小二依舊扯著咧到嘴角的笑容,臉卻同時望向遠處。
慕清漪跟著他們的目光看去,有一堆人影蜂擁而來,陸陸續續踏入忘憂居大堂。
有的穿著光鮮,容光煥發。
有的渾身溼泥,烏髮如海藻,渾身滴著水滴。
有的頸上無頭,左手託著頭顱,頭顱上眼窩的位置是兩個血窟窿,但右手卻捧著一對眼珠,瞳仁正在眼白裡滴溜溜打轉。
有的還是個正在啼哭的嬰孩,匍匐著爬進大堂。
“咚——咚——咚——”丑時的更鼓響起,聲音緩慢而沉穩。
在更鼓響起的瞬間,整個忘憂居在慕清漪天眼的窺探下消失一空。
面前又變成了空曠寂寥的街道,彷彿方才一切都沒發生過。
這個忘憂居似實非實,似虛非虛,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是海市蜃樓嗎?
這是將陰間酒肆的情景投射到陽間了嗎?
可海市蜃樓只有景象,那她聽到的聲音、聞到的食物香氣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