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所有人召集到了學堂最大的禮堂裡。
“我知道，你們兩撥人，心裡可能都有些不服氣。”程巖開門見山，“所以，我給你們出一個題目，算是你們的第一次聯合作業。”
他讓劉伯抬上來一個用黑布蓋著的東西。
程巖一把掀開黑布。
那是一臺……結構異常複雜的，由無數齒輪、彈簧和槓桿組成的，金屬模型。
“這是我設計的一臺，全新的，水力驅動的，連續鍛打裝置。”程巖指著模型說道。
“你們的任務，就是合作，在三個月內，把它造出來！”
長安城，齊王府。
“砰！”
一隻名貴的白玉瓷瓶，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齊王李佑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的面前，跪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幕僚。
“廢物！一群廢物！”李佑怒吼道，“人呢？那五十個小畜生呢？就這麼讓他們跑了？”
“殿下息怒！”幕僚顫聲回道，“那程巖，太過狡猾！他竟然請動了魏王殿下，以講學的名義，用魏王府的車隊，把人給接走了！京兆府和百騎司的人，根本不敢攔！”
“魏王！李泰！”李佑咬牙切齒，“好！好得很！我這個四哥，平日裡裝得與世無爭，沒想到，關鍵時刻，竟然為了一個外人，來捅我一刀！”
“殿下，現在怎麼辦？”幕僚小心翼翼地問道，“青松觀已經被百騎司查封，雖然我們提前轉移了大部分的東西，但……但還是留下了一些鐵錠和高爐。陛下那邊，已經派人來問過話了。”
“怕什麼！”李佑冷哼一聲，“本王是親王，在封地之外，有幾處鍊鐵的別業，算得了什麼大事？父皇最多申斥幾句。關鍵是，沒有抓到人，沒有拿到那本該死的賬冊！死無對證！”
話雖如此，但李佑的心裡，卻憋著一團火。
他精心佈局多年的私鑄工坊，就這麼廢了。更重要的是，他被一個自己從未放在眼裡的少年侯爵，狠狠地扇了一記耳光！
這個仇，他記下了。
……
皇宮，甘露殿。
李世民看著手中的密報，久久沒有說話。
密報上，詳細記錄了從程寧發現木炭問題，到夜探青松觀，再到程巖千里奔襲，最後帶人離開長安的全過程。
“青松觀，鐵鷹騎，我這個好五弟，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李世民的聲音裡，聽不出喜怒。
站在一旁的內侍，連大氣都不敢喘。
“陛下，齊王殿下那邊……”
“讓他先蹦躂著。”李世民將密報放到燭火上，看著它化為灰燼，“朕倒是對這個程巖，越來越好奇了。”
“一個少年侯爵，不僅能讓泰兒死心塌地地跟著他，還能在自己的封地，搞出這麼大的名堂。
他的手指，在龍椅的扶手上，輕輕敲擊著。
“派人，去藍田縣看一看。”李世民淡淡地吩咐道，“記住，只看，不問，不打擾。朕想知道，我這個藍田侯，到底想做什麼。”
……
藍田縣，學堂。
此刻的藍田學堂，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充滿了活力的工地。
那五十名來自洛陽的“理論派”學霸，和上百名藍田本地的“實踐派”學霸，在經過了最初的磨合與碰撞之後，爆發出了一加一遠大於二的驚人能量。
杜小七帶著他的計算小組，將程巖給出的模型圖，拆解成了上千個零件的詳細尺寸圖，每一個資料的精度，都要求到毫米以下。
王玄策則帶著他的技術攻關小組，日夜泡在實驗室和鋼鐵坊裡，研究如何冶煉出強度更高、韌性更好的合金鋼，用來製造關鍵的傳動軸和鍛錘。
而周平，則發揮出他驚人的組織能力，將上百名學生和幾百名工匠，安排得井井有條，每一個環節都銜接得天衣無縫。
整個藍田縣，都被這個龐大的專案調動了起來。
水泥廠、鋼鐵廠、……所有的資源，都向著這個目標傾斜。
程巖沒有干涉他們的具體工作，他只是每天看著這群年輕人，為了同一個目標，揮灑著汗水和智慧，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未來。
這天，杜小七拿著一本厚厚的賬冊，找到了正在田邊視察新作物長勢的程巖。
他的表情，既興奮，又凝重。
“侯爺。”杜小七的聲音有些乾澀，“出……出問題了。”
“什麼問題？”程巖問道。
“我們的糧倉……快要裝不下了！”杜小七指著遠處一片片金黃色的麥田，“自從推廣了您設計的新式曲轅犁，加上水渠灌溉和良種培育，今年藍田縣的糧食產量，是去年的三倍！”
“刨除全縣百姓的口糧，以及學堂、工廠的消耗，我們還多出了足以武裝和供養一支五萬大軍，整整一年的餘糧！”
杜小七嚥了口唾沫，繼續說道：“還有水泥、玻璃、精鋼、布匹……這些產業的產出，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藍田縣內部消化的能力。大量的物資，都堆積在倉庫裡。侯爺，我們的經濟體量，已經大到……藏不住了！”
這是一個幸福的煩惱，但也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一個富裕到流油，還擁有強大生產能力的獨立王國，必然會引起外界的覬覦和皇帝的猜忌。
程巖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麥浪，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擔憂。
他等的就是這一天。
“藏？我們為什麼要藏？”
程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他轉身，從懷裡拿出一張地圖，在杜小七面前鋪開。
“糧食太多了，就賣出去。東西造多了，就銷往整個關中。”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重重地點在了一個位置上。
“杜小七，我給你下一個任務。”
“以我們藍田縣商會的名義，在整個關中地區，建立我們的糧行和商鋪。我要用我們的糧食，我們的商品，去衝擊那些士族豪門的舊有產業！”
“他們不是喜歡囤積居奇，操控物價嗎？”
“那我們就來當這個市場上，最大的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