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書房之中。
騎士們已經躬身退下，並帶上了厚重的房門，將外界的一切喧囂隔絕。
目前書房裡只有福伯、溫妮、羅伯特和李昂。
那個女孩和那隻黑色大鵝被堵嘴之後，又被繩子五花大綁地丟在地上。
“這是什麼玩意？”
李昂饒有興趣地用長劍的劍鞘戳了戳那隻大鵝。
那隻黑鵝被劍鞘戳得一哆嗦，豆大的眼睛裡竟人性化地流露出一絲乞求的神色。
可惜它的喙被大塊抹布緊緊塞住，只能發出含混不清的“唔唔”聲，徒勞地掙動著被捆綁的身體。
眼前的景象，讓一旁的福伯、溫妮和羅伯特都看得一頭霧水。
就在這時，書桌一側那片深邃的陰影一陣蠕動，一道人影踉踉蹌蹌地從中走出。
是賽斯。
當看清他此刻的模樣時，饒是李昂心性沉穩，瞳孔也不由得猛地一縮。
賽斯身上那件代表著暗衛身份的黑色斗篷，以及斗篷之下的軟甲，此刻都已變得破破爛爛，如同被野獸撕扯過的布條。
他的左手無意識地垂在身側，以一個詭異的角度不自然地擺動著，顯然已經骨折。
更觸目驚心的，是他身上那十幾道深淺不一的傷口，正不斷向外滲著鮮血，將他腳下的地毯染成了一片暗紅。
“福伯，快去請領地醫師！”
李昂的聲音瞬間打破了書房內的沉寂，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急切。
“是，老爺。”福伯同樣被賽斯的慘狀驚得心頭一跳，他不敢有絲毫耽擱，連忙應了一聲，轉身便快步朝著書房外走去。
然而，他的手剛剛搭上門把，卻又猛地停住，回頭急聲問道：“老爺，要不……也把那兩位生命神殿的神官請過來？”
“好，一併請來！”李昂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賽斯靠著身後的書架，劇烈地喘息著，每一下呼吸都牽動著身上的傷口，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他的視線，如同兩道淬毒的匕首，死死地釘在地上那一人一鵝身上。
“那個女人……還有那隻該死的鵝……”他猛地咳嗽起來，嘴角溢位的鮮血染紅了衣襟，“它們……是一夥的！”
此言一出，李昂，溫妮和羅伯特的臉上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一個刺客，和一隻大鵝？
這組合怎麼聽都透著一股荒誕。
賽斯的臉上掠過一絲屈辱與猙獰，對於他而言，被一隻禽類在暗影界裡撞飛，簡直就是畢生之恥。
“我之前在暗影界……就是被這隻畜生偷襲的。”
他艱難地解釋著，為自己的行為提供了理由：“今天在這裡碰到，我只是想過去……把場子找回來。”
“可那個女人，”賽斯的語氣中充滿了刻骨的恨意，“她在我跟那隻鵝動手之後，根本沒有和我正面交手！”
“之後，她反手引了一群暗影生物過來！”
……
賽斯被幾個女僕抬走之後，李昂和溫妮已經圍在了那個女孩身邊。
等羅伯特把她嘴裡堵住的抹布取出之後，李昂這才開口詢問道：“叫什麼名字？”
女孩因腹部的劇痛而悶哼了一聲，將臉頰貼在冰冷的地板上，過了好幾秒，才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希爾。”
“它是你的契約魔寵？”
李昂的視線轉向那隻還在徒勞掙扎的黑鵝。
“不是。”
希爾的回答乾脆利落，不帶一絲猶豫。
李昂的眉毛微微一挑，追問道：“那你們怎麼是一夥的？”
“它不是我的契約魔寵，但它是我的夥伴。”
女孩的聲音裡透著一股莫名的執拗。
“有點意思。”李昂用劍鞘再次戳了戳那隻大鵝，看著它扭動一陣後，才繼續說道，“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路過。”希爾悶悶地回答，“然後就被你的手下襲擊。”
李昂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可我的手下說了，是你的這位夥伴先撞的他。”
空氣一瞬間的沉寂後，希爾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語氣裡竟帶上了一絲挑釁的意味。
“要不你把我們放了，我叫它讓你手下撞一次，這事就算兩清了？”
李昂聽著希爾這番大膽至極的試探，先是一怔，隨即竟低聲笑了起來。
那笑聲很輕，在安靜的書房裡卻格外清晰，讓一旁的溫妮和羅伯特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更讓地上的希爾感到一陣沒來由的毛骨悚然。
“說說你的身份吧，希望你的身份能救你一命。”
李昂說著，緩緩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鏘——”
一聲輕鳴，鋒利的劍刃在燭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
他隨手將劍鞘扔在地上，金屬的鞘身砸在希爾的臉龐邊，發出一聲清脆的“噹啷”聲，驚得她渾身一顫。
那冰冷的觸感，和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脅，終於徹底擊潰了女孩最後的心理防線。
“我、我是斥候工會的三階斥候！”
希爾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急切地丟擲了自己的第一個身份。
李昂的臉上毫無波瀾，語氣平淡得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就算你是斥候工會的五階斥候，擅闖王國貴族的領地，襲擊當地的領主，我也有權力在我的城堡裡，就地處死你。”
希爾的呼吸一滯，她看著李昂那雙戲謔的眼眸，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
在絕對的領地主權面前，斥候工會的規矩根本不足以成為她的護身符。
絕望之下，她咬了咬牙，幾乎是吼了出來：“我……我是暗影女神的神選者！”
這石破天驚的一句話，讓旁邊的溫妮和羅伯特都變了臉色。
神選者！
那可是行走於人間的神明代行者，每一個都擁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和尊貴無比的地位。
然而，李昂的反應卻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那又如何？”
他毫不在意地反問，彷彿“神選者”這個身份，與“斥候”並沒有什麼本質區別。
希爾徹底懵了。
“額……”
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大腦一片空白。
怎麼會？
他怎麼敢如此漠視一位神明的威嚴？
“沒了嗎？”李昂的語氣裡透出一絲不耐，“那我可要動手了。”
他說完，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長劍，雪亮的劍鋒對準了希爾的脖頸，作勢便要砍下。
死亡的陰影瞬間將希爾籠罩，她瞳孔驟縮，瞪大了眼睛，剛想不顧一切地開口求饒，卻見李昂高舉的手臂被身旁的人攔住了。
“不是兄長，你真打算把她殺了啊？”
溫妮抓住了李昂的手腕，臉上滿是驚愕與不解。
“不然呢？”
李昂側過頭，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看向溫妮。
“如果她真是暗影女神的神選者，那我們今天已經把她往死裡得罪了。”
“不趁現在直接解決掉她，難道等她日後回來報復嗎？”
“溫妮，你也不想晚上睡覺的時候，突然在夢中被人抹了脖子吧？”
他的聲音平靜，卻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冷酷。
“額……”
溫妮被他這番話問得一愣，抓著他手腕的力道不自覺地鬆了些。
她仔細一想，發現兄長的話雖然冷血，卻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以貴族的行事準則來看，既然結下了無法化解的仇怨，那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斬草除根，永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