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顎部族的矮人們,正圍著那座堆滿寶藏的倉庫,流著口水,盤算著如何將其據為己有。
而就在此時,地平線上煙塵滾滾,大地開始震顫。
幾百名全副武裝的森林氏族狂戰士,騎著暴躁的戰羊,如同山崩海嘯一般,朝著他們小小的領地衝鋒而來。
那場面……
僅僅是想象一下,就讓杜隆感覺頭皮發麻。
森林氏族,雖然在政治和經濟上比較邊緣化,但他們的戰鬥力,在整個矮人王國都是出了名的兇悍。
他們是天生的獵手和狂戰士,尤其擅長山地作戰。
惹惱了銅須氏族,你和你的族人最多是被經濟封鎖,或者是在鐵爐堡裡被穿小鞋。
可要是惹惱了森林氏族,他們會像狼群一樣,日夜不休地追殺你,直到把你最後一個族人的鬍子都燒光為止。
而石顎部族,那個總人口加起來也不過一兩千人的小部族,拿什麼去抵擋幾百名森林氏族的戰羊騎兵?
他們連給對方塞牙縫都不夠。
羅伯特,這個看起來憨厚正直的人類騎士,竟然用一個憑空捏造出來的謊言,拉起了一張巨大的虎皮。
他不僅用森林氏族的名頭震懾了貪婪的石顎部族,還順便把森林氏族也綁上了自己的戰車。
如果貨物真的出了問題,就算李昂他們不去追究,石顎部族也必須給森林氏族一個交代。
因為這個訊息一旦傳出去,森林氏族的面子往哪擱?
他們會認為石顎部族是在挑釁他們的威嚴。
這是一個完美的閉環。
一個讓石顎部族,只能老老實實、盡心盡力,甚至要祈禱著為羅伯特看管好那批貨物的陽謀。
“高……實在是高……”
一名蠻錘矮人戰士,下意識地喃喃自語,看向羅伯特的眼神,已經從擔憂,變成了徹徹底底的敬畏。
杜隆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的喉嚨乾澀無比,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李昂會如此放心地將斂財和採購這種重要的任務,交給一個看起來如此“耿直”的騎士長了。
因為羅伯特的思維方式,根本就不是商人。
他是一個純粹的軍人。
他的所有計謀,都帶著濃烈的軍事風格——直接、高效、粗暴,並且直指要害,不給你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他不會跟你玩什麼商業規則,他只會用最簡單的方式,讓你明白,背叛他的下場是什麼。
杜隆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看著李昂那張年輕而平靜的臉,心中最後的一絲僥倖也消失了。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能讓羅伯特這樣的人才死心塌地地效忠,李昂本人,又該是何等的可怕?
就在這時,他感覺自己的臂甲被人輕輕拉了一下。
杜隆轉過頭,看到自己的一名親信,正對他使著眼色,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隊長,別想那麼多了。”
杜隆讀懂了他的唇語。
是啊,別想那麼多了。
想得再多,也改變不了他們已經上了這條船的事實。
現在,他們和李昂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李昂如果失敗了,他們蠻錘氏族,將會在鐵爐堡萬劫不復。
只有幫助李昂成功,他們才能分到勝利的果實。
杜隆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將內心所有的震驚、恐懼和不安,都暫時壓了下去。
他重新看向李昂,獨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李昂閣下,你的騎士長,確實是一位……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才。”
他最終,還是用一種乾巴巴的語氣,說出了一句讚美。
李昂聞言,只是淡淡一笑,彷彿一切盡在掌握。
“杜隆隊長,現在,你應該相信,我有足夠的誠意,也有足夠的實力,來幫助你們蠻錘氏族,解決眼前的困境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
“我們是盟友,不是嗎?”
“……是。”
杜隆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個字。
他被身旁的矮人隊友們簇擁著,半推半就地向前走去。
隊伍繼續前行。
前方的隧道口,那片恢弘而明亮的光芒越來越近。
鐵爐堡,這座被譽為矮人族最偉大奇蹟的宏偉城市,終於近在眼前。
當他們真正走出隧道,踏上連線著山腹與城門的巨大石橋時,即便是早有心理準備的李昂,也不由得為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撼。
一座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巨大地下城市,展現在他的面前。
高聳入頂的穹頂上,鑲嵌著無數發出柔和光芒的晶石,將整個山腹照得亮如白晝。
巨大的熔爐在城市中心燃燒,熾熱的岩漿如同河流般在規劃好的渠道中緩緩流淌,為整座城市提供著源源不絕的動力與熱量。
無數的建築依山而建,層層疊疊,錯落有致,充滿了矮人族獨有的粗獷與精密之美。
空中,有專門的機械吊籃和索道在不同層級的區域間穿梭,發出有節奏的金屬摩擦聲。
這不僅僅是一座城市。
這是一座活著的,正在呼吸的鋼鐵巨獸。
然而,與這宏偉壯麗的景象格格不入的,是籠罩在城市上空那股若有若無的緊張氣息。
杜隆和他手下的蠻錘矮人們,在看到鐵爐堡的那一刻,臉上都露出了回家的激動與喜悅。
可這份喜悅,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沖淡了。
“不對勁。”
杜隆的獨眼眯了起來,他停下腳步,警惕地掃視著前方的城門。
鐵爐堡的正門,是一扇由純粹的精金和秘銀合金打造的巨門,上面雕刻著矮人王國的古老歷史。
往常,守衛這裡的,應該是身穿最精良的符文鎧甲,代表著矮人王族威嚴的銅須氏族皇家衛隊。
但現在,守在門口的那些矮人,雖然也穿著鎧甲,卻顯得五花八門。
有的人穿著銅須氏族的制式鎧甲,有的人則穿著其他中小部族的特色甲冑,甚至還有一些看起來像是傭兵的矮人。
他們的站位鬆散,神情各異,彼此之間似乎也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眼神裡充滿了戒備。
這哪裡是王城的守衛,分明就是一支臨時拼湊起來的雜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