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讓叫人把晚餘的座椅搬到自己旁邊,看著她落了座,才將裹挾著凜冽寒意的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蘭貴妃。
“這是第幾次了?”他冷冷開口,“你是不是以為朕當真不能把你怎麼樣,所以才這般肆無忌憚?”
蘭貴妃煞白著臉,顫聲道:“臣妾不敢,臣妾是氣急了才口不擇言,請皇上寬恕。”
“你氣什麼?”祁讓重重地拍了下椅子扶手,“你來告訴朕,到底是誰讓你受了什麼氣,能把你氣到詛咒皇嗣的地步?”
他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撞在扶手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蘭貴妃本能地哆嗦了一下,抬頭望見他眼中暗藏的鋒芒,心臟都跟著一陣緊縮。
“是賢妃。”蘭貴妃指著賢妃控訴道,“她明知皇長子是臣妾和皇上心底不能觸碰的傷,卻故意拿皇長子來刺激臣妾,臣妾一時衝動就著了她的道。”
賢妃臉色一變,膝行兩步上前,不爭辯也不哭訴,直接認罪:“皇上聖明,這件事確實是臣妾的錯,臣妾一時失言,觸及到了貴妃娘娘的傷心事,臣妾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
她臉上還留著五個紅指印,卻沒有半分委屈的樣子,只一味承認自己的過錯,真是當之無愧的賢妃。
祁讓看向她的目光稍有緩和:“你都說了什麼,把貴妃氣成這樣?”
賢妃垂首道:“當時莊妃和貞嬪在探討懷男孩和懷女孩不同的反應,臣妾就說貴妃娘娘懷過皇子,問問她就知道了。
臣妾就是隨口一說,沒過腦子,忘了貴妃娘娘聽不得這樣的話,臣妾有罪,貴妃娘娘責打臣妾是應該的。”
“就為了這麼一句?”祁讓擰眉看向蘭貴妃,“這不是女人之間正常交流經驗嗎,你不願意說可以不說,怎麼就到了要打人的地步?”
蘭貴妃心頭彷彿又被人捅了一刀,含淚道:“皇上說得如此輕巧,是忘了咱們失去皇長子的痛了嗎?”
祁讓閉了閉眼,面上浮現一抹沉重,“皇長子沒了,朕和你一樣難過,朕體恤你的痛苦,在那之後,不管你犯了多大的錯,都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宮裡總要有新的孩子出生,皇長子也不是你的擋箭牌,你不能回回都拿他來給自己兜底。
你這樣不是懷念他,而是在利用他,你明白嗎?”
蘭貴妃的眼淚倏忽落下來:“臣妾沒有,臣妾愛他刻骨銘心,怎麼捨得利用他,分明是賢妃利用他來激怒臣妾。”
“夠了!”祁讓厲聲喝止了她,“你身為六宮之首,倘若這麼一句話就能激怒你,你的肚量是有多小?
你若覺得冤枉,就把你剛剛說貞嬪龍胎的話當著朕的面再重複一遍,只要你敢說,朕就饒了你,如此可好?”
蘭貴妃頓時啞了聲,心虛地低下頭。
“怎麼不說了?”祁讓冷冷道,“賢妃只叫你傳授一下經驗,你就覺得她的話傷害了你。
可你轉臉就能說出貞嬪的龍胎未必生得下來這種惡毒的話,難道對貞嬪就不是傷害嗎?”
蘭貴妃白著臉,無言以對。
祁讓說:“朕念你愛子情深,看在孩子的份上,最後再饒恕你這一回,今日一過,無論你再犯什麼錯,都不許你再拿皇長子說事,說了就是罪加一等。”
蘭貴妃不敢爭辯,滿腹的委屈化作淚水流下來。
祁讓又看向賢妃:“你今日受了委屈,但貴妃愛子情深,情有可原,朕不忍責罰,便升你為貴妃當作補償吧!”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
賢妃雖為四妃之一,但比起從前得寵的淑妃,和生了二皇子的端妃,生了嘉華公主的莊妃,她是最不受寵的一個,沒想到四個人當中,竟是她先升了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