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也陪不了他多久了,至多再過一個年,她就要走了。
一想到這事,他就有點發慌。
他轉頭去看晚餘,見她迎著太陽走得目不斜視,細瓷般的肌膚在陽光下白得耀眼,眉眼間隱約有了母性的味道,把她的倔強和鋒芒淡化了一些,整個人像是籠罩著一種聖潔的光輝。
“晚餘……”他忍不住叫了她一聲,一種莫名的悲涼油然而生。
陽光這麼好,歲月這麼長,他們卻在一步一步走向不可挽回的離別。
這一切,真的不可挽回了嗎?
他不想又一次在她面前言而無信。
可他如果遵守承諾,就會永遠的失去她。
如果他從現在開始對她好,把世間最美好的都給她,她有沒有可能被感化,自己主動留下來?
這個念頭閃過,他又覺得自己挺可笑的。
如果她這麼容易被感化,就不是江晚餘了。
世間有千千萬萬個女子,卻唯有這麼一個江晚餘。
“皇上叫嬪妾做什麼?”晚餘問道。
祁讓沒回答,只是笑著提醒她:“你現在該稱臣妾了。”
晚餘愣了下,眉眼暗淡下來。
祁讓挑眉觀她臉色:“朕聽你的話,晉了一個貴妃與蘭貴妃抗衡,又給你晉了妃位,你難道一點都不高興嗎?”
“皇上想聽實話嗎?”晚餘反問他。
“當然。”祁讓說,“朕最希望和你坦誠相待。”
晚餘仰頭看了看天,幽幽道:“嬪妾覺得,這宮裡的女人,沒有一個是真正快樂的,縱然是高高在上的貴妃,也有她自己不能言說的痛。”
祁讓的臉色慢慢冷卻下來:“所以呢?你是在可憐她,還是在可憐你自己?”
晚餘說:“我誰都不可憐,只是覺得大家都挺不容易的,皇上當初不管什麼原因將她們納入後宮,都該對她們好一點。”
“怎麼好?雨露均霑是嗎?”祁讓徹底冷了臉,“你拐彎抹角半天,就是想說這個是嗎?
江晚餘,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朕對你還不夠好嗎?
你昨晚說的話,朕今早就照做,朕在朝堂上都沒有答應誰這麼爽快。
朕丟下一堆事巴巴地跑過來,幫你打壓貴妃,給你晉位,給你撐腰,你就是這麼回報朕的嗎?”
他把她推到甬道的宮牆上,一隻手壓著她的肩膀,臉色陰沉沉的,幽深眸底是陽光都化不開的寒冰。
“朕可以寵著你,讓著你,由著你怠慢朕,冷落朕,利用朕,但你能不能不要這樣面無表情地往朕心上捅刀子?”
晚餘沒想到他直接在外面發起了瘋,怔怔一刻道:“我說什麼了,我不就是建議皇上對後宮妃嬪好一點嗎?
她們都是皇上的人,皇上對她們好不是應該的嗎?
皇上不對她們好,又一味的把我往高處抬,您這樣到底是寵我還是害我?
我所面臨的危險,不是封個妃就能解決的,歸根結底,就是因為皇上不肯雨露均霑。
既然不肯,皇上乾脆遣散六宮好了,何必天天自尋煩惱?”
“……”
祁讓見她絲毫不能體諒他的良苦用心,還反過來責怪他,心頭火騰騰地燒了起來,胸膛裡卻是冷的,像一座四面漏風的破廟。
“遣散六宮是吧,你以為朕不敢嗎?”他咬牙切齒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