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感覺到門外有異樣,兩人回頭去看,在看到晚餘的時候,愣了愣神,其中一個怯怯問:“小姐,是你回來了嗎?”
“是小姐,小姐回來了。”另一個已經哭著向晚餘衝過來,“小姐,你怎麼才回來呀,夫人等不到你,至今都不肯閉眼……”
一句話就擊潰了晚餘所有的堅強,她跨過門檻,抱住衝過來的婢女,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小姐,小姐……”先前那個也跑過來,主僕三人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小姐,你可回來了,你要再不回來,就連夫人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
“夫人想你想得落下一身的病,日夜盼著你出宮回來母女團聚,結果卻是到死也沒能看你一眼……”
“夫人她太苦了,每天掰著指頭算著你出宮的日子……”
兩個婢女哀哀的哭訴中,晚餘淚如雨下,肝腸寸斷。
阿孃在外面數著日子等她,她又何嘗不是數著日子想阿孃。
而今,深宮苦熬五年換來的相見,卻是天人永隔的最後一面。
她鬆開兩個婢女,腳步踉蹌地走到阿孃的棺材前。
棺材裡,阿孃安靜地躺在那裡,身子僵硬,面白如紙,兩隻眼睛圓睜著,空洞卻又充滿哀傷。
晚餘的心像是被一萬支箭同時射穿,五臟六腑也都絞在一起,痛得她無法呼吸。
眼淚大顆大顆滴落在棺材裡,滴落在阿孃臉上,她顫抖著手撫上阿孃的雙眼。
阿孃,我回來了。
我一定會想辦法逃出去的。
我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你瞑目吧!
她在心裡默唸著,許久,她拿開手,看到阿孃的雙眼已然合上。
眼淚再次如洪水決堤,她淚眼模糊地四下張望。
阿孃聽到了她的心聲。
阿孃還在,阿孃還沒走遠,阿孃肯定正在哪裡看著她。
阿孃。
她那慈悲又狠心的阿孃,用自己的性命換來她出宮的希望,卻也將她變成了孤兒。
沒有了阿孃,這滿府的血親手足,於她不過是陌生人。
不,他們連陌生人都算不上,而是她的仇人。
她和阿孃的悲慘遭遇,和這府裡的每個人都脫不了干係。
他們就是她的仇人。
偏偏這時候,江晚棠卻弱柳扶風地走過來,伸手拉住她的手:“三妹妹,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
別碰我!
晚餘心裡吶喊,用力甩開她的手,像甩掉一條冰冷的毒蛇。
江晚棠猝不及防,被晚餘甩了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江晚清連忙跑過來扶住了她,衝晚餘道:“你阿孃是自己吊死的,你衝長姐撒什麼氣,你眼裡還有沒有長幼尊卑了?”
“清兒,不得無禮。”江晚清的姨娘周氏連忙上前拉她,“你父親才打過你,你都忘了嗎,快跟我回去!”
“我不回,我就是看不慣她。”江晚清氣哼哼地甩開周氏的手,“她橫什麼橫,一個鋪床丫頭而已,在宮裡幹著伺候人的下賤活計,回來卻給我們擺主子的款兒,我就不信,皇上當真會抬舉一個啞巴做妃嬪。”
“你……”
周氏還要再去拉她,靈堂外響起輕蔑的一聲笑:“江大人教女有方,朕……真讓人大開眼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