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良言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我的萬歲爺,您這也太草木皆兵了,徐掌印他跟奴才一樣,是個沒根的,您怎麼連他都疑心起來了?”
祁讓沉著臉,自己也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就是隱隱約約感覺有哪裡不對。
“宮裡這麼多宮女嬪妃,你可曾見他對誰這麼上心過,別說主動去抱一個生病的宮女,換作旁人,只怕凍死在雪地裡他都不會多看一眼。”
“可他這樣還不是為了皇上嗎?”孫良言說,“是因為皇上對晚餘姑娘上心,他才會對晚餘姑娘上心,就跟胡盡忠一樣,那狗東西不也是看著皇上對晚餘姑娘不同,才一個勁兒地對她獻殷勤嗎,換了旁的宮女,您再看他那副嘴臉。”
“是這樣嗎?”祁讓挑挑眉,沒再往下深究。
一個太監而已,著實沒有深究的必要。
徐清盞尚不知皇上又對他起了疑心,搬了把椅子坐在牆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幾位太醫,防止哪個人被後宮的妃嬪收買,暗中對晚餘下手。
與此同時,他又想起晚餘阿孃寫給沈長安的那封信,暗自在心裡盤算著晚餘出宮和沈長安私奔的可能性。
說實話,可能性不大。
甚至可以說沒有。
先不說皇上能不能讓晚餘回去送葬,就算讓她回去,也不可能讓她單獨回去,肯定會派人跟著她。
再者來說,沈長安是平西侯府的小侯爺,拋家舍業地帶著皇上看中的人去私奔,他的家人怎麼辦,他的父母怎麼辦?
那麼大一個侯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口,萬一皇上一氣之下起了殺心,那就要血流成河了。
相比之下,造反都比私奔強。
造反起碼還有一點點勝算,私奔是一點勝算都沒有的。
可是,這個機會是晚餘阿孃拿命換來的,也是晚餘唯一可以出宮的藉口。
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
除非下回江連海自己死了。
就算江連海死了,皇上都未必會同意晚餘回去,因為皇上自己也知道,她對江連海沒什麼感情。
所以,這個機會到底要不要利用?
他們到底要不要冒險一試?
實在是個令人糾結的問題。
正想著,突聽太醫喊了一嗓子:“醒了!快去告訴皇上,晚餘姑娘醒了!”
“等一下!”
徐清盞激靈一下站了起來。
太醫們都被他嚇了一跳。
徐清盞解釋道:“皇上正在南書房和幾位大人議事,此時不宜讓他分神,諸位辛苦半天,先到次間稍事休息,喝兩杯茶,我讓人去南書房外守著,瞅準時機再往裡通報。”
幾位太醫相互對視一眼,點頭道:“這樣也好,那就依掌印之言吧!”
徐清盞吩咐小太監把他們領到次間去歇息,等人都走完了,才走到床前去看晚餘。
晚餘靜靜地躺在床上,臉上沒有一點血色,雙目失神地望向虛空,像是被抽乾了靈魂的軀殼,什麼反應都沒有。
直到徐清盞彎下腰,低低喚了一聲“小魚”,她才像回了魂似的,轉著乾澀的眼珠尋找他。
她看到了他,就直直地盯著他,乾澀的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清盞,我沒有阿孃了!
她明明沒發出一點聲音,徐清盞卻像是聽到了她悲痛的哭聲,自己的眼睛也泛起了淚光。
“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