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應該不會真的對阿孃下死手。
這回,她就和他賭一把。
賭贏了,以後他就再也不能拿阿孃威脅她。
賭輸了,她就隨阿孃一起去死,下輩子再做阿孃的孩子。
她整理了衣裳頭髮,靜靜地坐在床上,等著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五年來,她總是在等,在這寂寞深宮,等一個又一個日升月落,等來一個希望,再親眼看著它破滅,然後再接著等。
除了等,她似乎什麼也做不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會放棄,她相信,只要她堅持,她總能等到她想要的自由。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腳步聲。
她本能地警惕起來,以為是祁讓來找她算賬。
房門開啟,來的卻是胡盡忠。
胡盡忠手裡端著一碗藥,笑眯眯走到她面前:“晚餘姑娘,該喝藥了。”
事情都鬧到這步田地了,祁讓還沒忘了讓她試藥。
誰能相信,這樣絕情的他,和頭天晚上要給她擦藥,還叫她好好休息睡到自然醒的人竟然是同一個人呢?
晚餘覺得好諷刺,男人是怎麼做到一面毫不留情,一面深情款款的?
他們似乎天生擁有這種天賦,在絕情和深情之間自如轉換,駕輕就熟,毫不費力。
就像有些人,前一刻還抱著亡妻哭得痛斷肝腸,下一刻就能和別人歡歡喜喜入洞房。
前一刻還將人捧在手心如珠如寶,下一刻就能將人碾進塵埃挫骨揚灰。
晚餘又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伸手接過胡盡忠遞來的藥碗一飲而盡。
胡盡忠沒想到她這麼爽快,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包蜜餞,獻寶似的捧到她眼前:“瞧,皇上怕你苦,讓我悄悄帶來給你的,快吃一顆,嚐嚐甜不甜。”
晚餘一聽他這話音,就知道他又要替祁讓當說客,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巴掌將蜜餞打翻在地。
胡盡忠哎呦一聲,連忙彎腰撿起來,惋惜道:“你這丫頭,怎麼不識好歹呢,這可是皇上的一片心意,甜著呢!”
晚餘滿嘴都是苦澀的藥味,偏過頭不去理他。
胡盡忠把蜜餞放在床邊的矮几上,換上了語重心長的語氣:“好姑娘,你說你這是何苦呢,為了你出宮的事,這都鬧了多少天了,弄得前朝後宮都不安生,皇上也氣得無心處理朝政,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晚餘懶得理他,假裝沒聽見。
胡盡忠也不覺得尷尬,自顧自又道:“那沈小侯爺確實不錯,可他再好,能好過咱們萬歲爺嗎?
萬歲爺才是真正的人中龍鳳,天下獨一份的尊貴。
你覺得他不好,無非就是他不苟言笑,不知道體貼,有時候還會苛責你。
但你仔細想想,這五年來,你陪伴他的時候,他是不是也在陪伴著你,守護著你?
要是沒有他護著,只怕後宮的娘娘們早把你吃得渣都不剩了。”
呵!
晚餘心裡冷笑,他這麼說,好像自己哭著求著要進宮似的,祁讓要真是個好人,當初大可以不接收她,讓江連海把她帶回家去。
可他沒有,他默許她留在宮裡,要不是淑妃一碗藥把她毒啞,太后堅持殘疾女子不能做妃嬪,只怕她早就成為後宮中的一員了。
再者來說,後宮娘娘們不也是看祁讓不拿她當回事,才敢欺辱她的嗎?
他有什麼資格在這兒裝好人?
胡盡忠見晚餘油鹽不進,嘆口氣道:“我說這些你都不信,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就知道皇上對你用心良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