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明天再來”，輕飄飄的，卻比任何一句安慰都更有分量。
少年，祝晨，抬起頭，那雙因為高度集中而佈滿血絲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葉修，又看了一眼旁邊神色平靜的蘇沐秋。
他沒有說話，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默默地擠進了人群，消失在夜色裡。
深夜，興欣網咖。
喧囂散盡，只剩下自己人。
陳果看著空蕩蕩的網咖大廳，和那張寫滿了失敗記錄的考核名單，心裡堵得慌。
她端著兩杯熱水，走進了訓練室。
葉修和蘇沐秋正靠在椅子上，看著祝晨那場59秒的戰鬥錄影，一遍又一遍地覆盤。
“喝點水吧。”陳果把杯子放在他們手邊。
“我說……”她猶豫了很久，還是忍不住開口，“咱們這個標準，是不是……太高了點？”
“你們也看到了，今天來了上百號人，不乏那些網遊裡成名已久的高手，結果呢？連一個撐過一分鐘的都沒有。”
陳果指了指螢幕上那個不斷倒下又站起的角色，語氣裡帶著濃濃的擔憂。
“尤其是那個叫祝晨的孩子，多好的苗子啊，就差那麼一秒鐘！我看到他走的時候，那眼神……我都怕他今天晚上回去就直接刪號不玩了。”
“再這麼下去，別說招到人，我怕明天連有膽子來挑戰的人都沒了。”
“要不……咱們把時間，降到45秒？”
葉修和蘇沐秋對視了一眼。
兩人幾乎是同時搖了搖頭。
葉修掐滅了菸頭，那雙總是睡不醒的眼睛裡，此刻卻透著一股駭人的銳利。
“老闆娘，我們這次要找的，不是普普通通的職業選手苗子。”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要找的，是那種能從地獄裡爬出來，還能笑著往別人心臟上捅一刀的怪物。”
“興欣的下一代，不需要溫室裡的花朵。”
蘇沐秋也接過了話，他的聲音比葉修溫和，但話裡的分量卻一點不輕。
“能被這種難度嚇跑的，說明他的心還不夠狠，那他就本不是我們想要的人。”
“60秒，就是一道坎。”
“一道心理上的坎。”
“過不去的，天賦再好，也沒用。”
兩人的堅持，讓陳果啞口無言。
她看著這兩個男人臉上那如出一轍的，近乎冷酷的平靜，突然明白了。
這場地獄級的考核，考的根本不只是技術。
更是人心。
第二天。
興欣網咖門口。
如同陳果預料的那樣，人群明顯少了很多。
昨天那些抱著僥倖心理，想來一戰成名的人，在見識了那場慘烈的屠殺後，都打了退堂鼓。
但留下來的這幾十號人，每一個人的眼神，都變得格外凝重，甚至帶著幾分破釜沉舟的決絕。
昨天還嘈雜無比的隊伍，今天，安靜得可怕。
就在這時。
人群自動分開了一條路。
祝晨，那個昨天只差一秒的少年，又來了。
他還是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T恤，面無表情，徑直穿過人群，走進了網咖。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隨著他。
今天，他會挑戰誰？
是繼續挑戰蘇沐秋，找回那丟失的一秒？還是選擇看起來最好欺負的方銳，先拿到一個透過的名額？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祝晨走上了二樓，站到了那四臺電腦面前。
這一次，他沒有絲毫猶豫。
他抬起手，修長的手指，筆直地，指向了坐在最中間的那個，從始至終都懶洋洋靠在椅子上，沒怎麼動過的身影。
“我挑戰，君莫笑。”
轟！
全場譁然！
“我靠！他瘋了？！！”
“他不繼續挑戰秋木蘇，竟然直接去挑戰那個大魔王了？”
“完了完了，這孩子昨天被打傻了！君莫笑那是能碰的嗎？在他手下連十五秒都沒撐過去！”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選擇一個更有把握的目標，沒想到，他竟然直接挑戰起了那座最高的，根本無法逾越的，最終BOSS！
葉修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少年，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想好了？”
祝晨重重地點頭。
“行。”葉修坐直了身體，活動了一下手腕，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脆響。“那就來吧。”
戰鬥，開始！
所有人都以為，這會是一場比昨天更快的秒殺。
然而，戰鬥開始的瞬間，所有人都被螢幕上的畫面，驚得張大了嘴巴！
祝晨的表現，比昨天，還要驚豔！
面對葉修那令人窒息的，毫無邏輯可言的散人快攻，祝晨竟然真的撐住了！
他的角色，像是在驚濤駭浪裡隨時都會傾覆的一葉小舟，卻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用一個匪夷所思的走位，一個極限的格擋，一個對地圖障礙物的完美利用，險之又險地避開致命的攻擊！
他似乎完全消化了昨天和蘇沐秋對戰的所有經驗，他的預判和走位，變得更加冷靜，更加精準！
三十秒！
在全場觀眾緊張的注視下，祝晨竟然在葉修那暴風驟雨般的攻擊下，撐過了三十秒！
就在這時！
抓住葉修一個技能切換的微小僵直，祝晨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舉動！
他預判了葉修的下一個攻擊位置，不退反進，用一個精準到毫秒的格擋，迎了上去！
砰！
千機傘的矛形態，被硬生生地架住了！
為了銜接下一個技能，葉修的千機傘，被迫切換了一下形態！
雖然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細節，卻讓整個網咖，都爆發出了一陣壓抑不住的驚呼！
他逼退了君莫笑！
他竟然逼得君莫笑主動切換了武器形態！
然而。
當葉修的眼神，真正認真起來的時候。
散人的攻擊節奏，瞬間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那是一種讓所有觀戰者都感到頭皮發麻的，眼花繚亂的，無解的攻擊！
第四十五秒。
祝晨的角色，在君莫笑最後一記天擊之下，高高飛起。
螢幕，灰暗下來。
這一次，全場寂靜。
所有人都被祝晨那驚人的成長速度，和敢於一次次挑戰神明的勇氣，所徹底折服。
四十五秒！
在榮耀教科書，鬥神葉修的手下，撐過了整整四十五秒！
這一場失敗，雖敗猶榮！
其含金量，甚至遠遠超過了昨天在蘇沐秋手下的那五十九秒！
所有人都以為，祝晨今天會就此罷手，回去消化經驗，明天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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