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國,滄瀾城外,西郊荒野。
血腥與蠻荒氣息相結合。
此地,對於普通人而言,是絕對的禁地。
踏入其中,十死無生!
唯有那些武者,會為了機緣或是磨礪自身,才會踏足這裡。
然而,今日這片危機四伏的土地上,卻出現了一道格格不入的身影。
一個老人。
他身上沒有絲毫武者應有的氣血波動,更遑論那足以震懾兇獸的凌厲氣勢。
他的名字,叫做蘇白。
歲月在他臉上刻滿了溝壑,每一道皺紋都在訴說著這百年經歷的滄桑。
一頭蒼髮,霜染眉目,更是表明他的生命本源幾近枯竭。
只見他形單影隻,步履蹣跚,走兩步甚至需要停下來歇歇腳,弱不禁風的樣子,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
可是他卻還在堅持,沒有停下腳步,也不知道要走向何處。
唯有那雙渾濁卻異常平靜的眼眸,偶爾會閃過與這衰敗身軀不符的清明和倔強。
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只有巴掌大小,但包裝卻十分精緻的小巧蛋糕盒。
遠方,獸吼如雷,尖嘯刺耳,那是兇獸在宣示領地,或是正在進行著殘酷的捕獵。
草木搖曳間,隱約可見矯健的身影與猙獰的輪廓在激烈碰撞,是低階武者在與兇獸的生死搏殺。
這一切,都與他蘇白無關。
他充耳不聞,只是佝僂著身子,一步一步,朝著記憶深處那道熟悉的山澗,緩緩走去。
腳下的碎石硌著老舊的布鞋,他卻渾然不覺,思緒早已飄回了過去。
他並非此界之人。
百年之前,尚在襁褓之中,一縷來自異世的孤魂,便佔據了這具名為蘇白的軀殼。
來到了這個以武為尊,強者橫行,弱者如螻蟻的高武世界。
沒有驚世駭俗的天賦,亦無逆天改命的奇遇。
他憑藉著兩世為人的小心謹慎與莫名其妙的好運,硬生生苟了下來。
一百年,三萬六千五百多個日夜。
看著無數人崛起,隕落,世事變遷。
自己,卻始終是一個無法修煉的普通人。
本以為,能和妻子林婉兒相守一生,看著兒孫滿堂,也算是一種平凡的圓滿。
可命運弄人。
十幾年前,林婉兒因為突然的惡疾,撒手人寰。
他和林婉兒,還有一雙兒女,毅然選擇,為國盡忠,鎮守極北邊疆,自那時起,便再無音訊,生死不明。
唯一留下來的孫兒,那個活潑好動,總喜歡纏著他聽故事的孩子,為了保護他這個沒用的爺爺,在那次意外遭遇低階兇獸時,被利爪撕成碎片,屍首不存!
所有的牽掛,都斷了。
只剩下他這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和這一百年的沉重記憶。
所以,他做了一個決定。
在這個他來到這個世界一百年的日子,獨自一人,過完這最後一個生日,然後告別這個世界。
就在那處山澗。
那是,第一次遇見婉兒的地方。
山花爛漫,溪水潺潺,她的笑容,比那春光還要明媚。
就在那裡,結束這漫長而又似乎一無所有的一生。
奇怪的是,這一路行來,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那些平日裡兇戾異常,嗅到生人氣息便會瘋狂撲殺的兇獸,彷彿都刻意避開了他所在的路徑。
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不遠處傳來的金鐵交鳴之聲,還有兇獸瀕死的哀嚎。
危險就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蘇白沒有多想。
大概是因為他這身枯敗的氣息,連兇獸都懶得理會了吧。
終於,他來到了那道熟悉的山澗旁。
小橋流水,一如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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