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個急促的女聲,“小姑娘,等一下。”
轉頭看見個戴黑框眼鏡的中年婦女,穿著筆挺的藏藍制服,胸前彆著枚紅色徽章。
“您有事?”貝米警覺地後退半步。
“我是文工團招生辦的楊主任。”女人從公文包裡掏出工作證,“看你條件不錯,考慮來我們團不?”
她搖頭:“那您可看錯人了,我可是一點都不會跳舞。”
“哎呦瞧這身段。”楊主任眼睛發亮,上下打量的眼神越看越滿意,“不一定要跳舞,搞宣傳、報幕都行。你看你長相、這面板白的,眼睛又大,上臺就是焦點。”
“每月還有四十塊津貼呢,發雪花膏和麥乳精。”
聽到這兒,貝米還是堅持拒絕。她可不想天天穿得花花綠綠在臺上喊口號。
見她要走,楊主任硬塞來張紙條:“想通了隨時來找我,地址在上面。”
等趙主任走遠,貝米看著紙條直哼哼。不遠處幾個小孩圍著冰棒箱子咽口水,她順手把紙條折成紙飛機扔了過去。
“反正原著裡沒這出。”她拎著牛奶瓶往回走,盤算著明天要做的點心。路過新華書店,櫥窗裡擺著新到的大眾電影,封面上的女主角衝著她笑。
這年頭的文工團確實是個香餑餑,不過比起在臺上蹦蹦跳跳,她更想做甜點。
沒一會兒,貝米哼著歌兒又重新拐進了副食品店,買了半斤核桃仁。
差點忘記了,今晚要做桃酥的,還得先把核桃烤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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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餐桌上,程小瑩用筷子戳著碗裡的米飯,眼睛斜瞟著貝米,冷不丁開口:“媽,我今天可看見某人買了一大堆白糖和富強粉,不知道要幹嘛呢。”
貝米正在舀雞蛋羹,聞言抬頭,恰巧對上李英審視的目光。
下一秒,李英放下搪瓷碗,皺眉說:“貝米,你買這麼多東西做什麼?現在糖票多金貴,可不能這麼糟蹋。”
貝米放下碗,露出一個乖巧的笑:“我在鄉下學過做甜點,想明天做些桃酥帶給季家的爺爺奶奶,算是晚輩的一點心意。”
李英這麼聽著,眉頭微皺,語氣裡帶著幾分嫌棄:“季家兩位老人傢什麼好東西沒吃過?人家喝的都是特供龍井,胃精貴著呢。”
她還沒說話,程康年就沉著臉打斷:“孩子有心是好事,你總打壓她做什麼?”
窗外的知了叫個不停。貝米低頭數著碗裡的米粒,聽見李英假惺惺地笑:“我這不是怕吃出問題嘛。萬一把人吃壞了,咱們程家可擔待不起。”
“就是。”程小瑩這時插嘴,“鄉下東西髒兮兮的,誰知道乾不乾淨。”
程康年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嚇得程小瑩一哆嗦:“程小瑩!我平時怎麼教育你的,你再這麼說話,明天就給我滾回鄉下去住!什麼時候學會好好說話了再回來。你吃的米麵哪個不是農民種的,哪來的臉嫌棄!”
貝米低著頭,嘴角悄悄翹了翹。這年頭糧食緊缺,程康年管後勤最聽不得這種話,程小瑩真是自己往槍口上撞。
李英趕緊拉過程小瑩,勉強笑道:“老程,孩子不懂事,你別生氣。”她心裡憋著火,自從這丫頭來了,丈夫已經第二次對女兒發火了。
“不懂事就教。”程康年瞪著她,“再讓我聽見這種話,你們娘倆一起回鄉下去。”
貝米適時抬頭,乖巧地說:“爸別生氣,我就是想表表心意,他們要是不愛吃,放著看看也行。”
這話說得漂亮,程康年臉色緩和了些,點頭道:“你有這份心就好。”說完又瞪了程小瑩一眼,“多跟你姐姐學學,別整天就知道打扮。”
程小瑩氣得臉都紅了,筷子一摔,直接跑上了樓。
李英指間都快把筷子捏斷了,偏偏臉上還掛著笑:“也是,鄉下帶來的土法子,總歸是份心意。”
飯後,程康年因為臨時會議又趕去了軍隊。貝米幫著王媽收拾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