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禮依言靠邊停車,不解地看向她。
貝米解開安全帶,語速飛快:“被人看到我從你車上下來就完啦,男女同志要保持距離的,到時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邊說邊著急地去掰車門把手,“快開鎖呀。”
季延禮看著她慌亂又認真的小模樣,心裡那點被她拒絕送回家的不悅,又被一種更復雜的情緒壓了下去。
解鎖鍵開啟了。
“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下次記得把洗好的鋁盒還給我。”
貝米飛快地推開車門跳下去,頭也不回地朝著大院衚衕的方向小跑起來,纖細的背影很快融入了昏暗的光線裡。
季延禮坐在駕駛座上,沒有立刻發動車子。
透過車窗,望著貝米消失的方向,眼裡情緒翻湧,最終沉澱為一片複雜的瞭然。
這下,再無疑問了。
那個跑掉的,住在程家方向,名字年齡都對得上,還叫貝米的姑娘,就是她。
現在他的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像打翻了五味瓶,堵得慌,又帶著點莫名的澀意。
季延禮收回目光,落在副駕駛座上那個裝著點心的鋁盒和玻璃罐上。
靜默片刻,他伸手擰開了那個玻璃罐的蓋子,一股濃郁的甜蜜棗香飄散出來。
他捻起一顆裹著晶瑩糖衣的蜜棗,放進嘴裡,牙齒輕輕咬破脆甜的糖殼,裡面軟糯的棗肉帶著濃郁的甜香在舌尖瀰漫開來。
那滋味,甜得純粹,直抵心尖。
季延禮慢慢咀嚼著,眼眸望著前方沉沉的夜色,久久未動。
……
貝米一路小跑,直到看見軍區大門口站崗的衛兵才停下腳步。
她扶著膝蓋喘氣,額前的劉海都被汗水打溼了。
過了一會兒,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頭髮,才推開程家小院的門。
剛進門,貝米就看見坐在單人沙發上的程康年,出差風塵僕僕的疲憊還掛在他臉上。
更讓她意外的是,程小瑩一臉殷勤地端著個白瓷茶杯,遞到坐在沙發上的程康年手中,聲音甜得能滴出蜜來:“爸,您喝茶,溫度剛剛好。”
嚯,貝米眉梢微挑,這是換路數了啊,從撒潑打滾改成曲意逢迎了?
程康年顯然很受用,接過茶杯呷了一口。
隨即一抬眼看到門口站著的貝米,眉頭習慣性地蹙起,帶著慣有的嚴肅:“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天都擦黑了。”
貝米把書包往肩上提了提,臉不紅心不跳:“今天課堂留的作業有點難,在教室多寫了一會兒。”
說完抬腳就往自己房間走,想著趕緊遠離這讓她不舒服的父慈女孝場面。
“女孩子家,學習差不多就行了,別太拼。”
程康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點不以為然,“把心思放正地方,等進了季家,什麼好日子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