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內，燭火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忽長忽短地晃動著。
陳淼見襲人怔住了，指尖仍在她柔膩的下頜輕輕摩挲著，那觸感細膩溫軟，像撫過一塊上好的暖玉，繼續道：“長樂樓的賬目你既已上手，往後便多跟著學學打理庶務，若伺候得當，本王自然不會虧待你，該有的體面、該得的好處，一樣也少不了你的。”
話音不高，卻像帶著千斤份量，砸在襲人心上，像顆石子投進襲人心湖，瞬間漾開層層漣漪，連帶著呼吸都亂了節拍。
端王的名聲早就人盡皆知，滿府上下誰不知道殿下輕佻好色。
從那日殿下讓她來長樂樓伺候起，她不是沒有過一絲渺茫的猜想，卻只敢藏在心底最深處，連自己都不敢細想。
她不過是個從榮國府出來的丫鬟，怎配得上這般念想？卻沒料到殿下會說得這般直白，半點不繞彎子。
臉頰瞬間漲得通紅，比方才被捏著下巴時更甚，連脖頸都染上了層薄紅，像被胭脂水浸過一般。
她慌忙低下頭，貝齒輕輕咬著粉唇，那點粉色被牙齒硌得愈發鮮明，心裡像揣了只亂撞的小鹿，既有些慌亂，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作為一個被“拋棄”的丫鬟，將來最好的去處，也不過是被指給府裡的小廝，或放出去配個尋常人家。
以往原是想著一心一意伺候著寶玉，誰承想.....可端王這話，卻像在她眼前鋪開了一條全然不同的路，體面、好處……這些是她夢寐以求的。
陳淼也不催，只靜靜看著她，眼底漾著幾分玩味的笑意。
他太清楚襲人會作何選擇了，從她一心求個體面安穩來看，便知這姑娘心裡自有盤算。
這並非盲目自信，而是這時代的女子，尤其是她們這些丫鬟，大多逃不開依附男人的宿命。
於她們而言，攀附一位有權有勢的主子，幾乎是跨越階層的唯一捷徑，就像藤蔓總要纏繞著大樹才能向上生長。
想那賈寶玉為何能讓一眾丫鬟傾心不已？無外乎他的樣貌、家世與那份看似平等的溫柔。
顏值之於女人的吸引力，正如權勢之於男人的誘惑，本就是刻在基因裡的本能，人對美好事物的追求，對安穩歸宿的渴望，從來都是這般直白。
只是尋常丫鬟多對自己的姿色有自知之明，不敢對主子有過多奢想，就像鄉野間的雛菊，從不敢奢望與牡丹爭豔。
正如普通男子見了絕色女子，往往先自慚形穢，反倒不如那些膽大心細、看似不羈的少年，總能憑著一股衝勁博得青睞。
可襲人不同，她與平兒、鴛鴦並稱丫鬟裡的翹楚，品貌身段本就不輸一般的主子姑娘，自然有資格生出些別樣的念想。
尤其是她這般有上進心的女子，被王夫人從榮國府攆出來時，怕是早就存了另尋依靠的心思。
如今有這樣的機會擺在眼前，以她的通透，斷不會輕易錯過。
良久，襲人才像是鼓足了勇氣，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細若蚊蚋卻字字清晰：“殿下……殿下厚愛，奴婢……奴婢定會盡心伺候，不敢有半分懈怠。”
說這話時，她始終垂著眼，長長的睫毛掩去眼底的羞赧，只有微微顫抖的肩頭洩露了她的緊張。那副溫順又帶著幾分羞怯的模樣，倒比平日裡的妥帖更多了幾分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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