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的空氣像是被烘得滾燙，案上的宣紙上落了片石榴花瓣，紅得晃眼。
寶琴正提著繡帕往臉上扇風，藕荷色的帕子邊緣繡著幾枝蘭草，被她捏得微微發皺。
方才從桌案下鑽出來時鬢髮散亂，此刻雖理了理，額角仍沁著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到下頜，被她慌忙用帕子拭去。
雪膩的臉頰漲得通紅，像被日頭曬透的蘋果，眼尾卻帶著點沒褪盡的水汽，瞥向湘雲時飛快地低下頭，耳根紅得能滴出血來。
被撞破的羞窘混著方才的悸動，還有淼哥哥他....總之是讓她連抬頭的勇氣都欠奉。
湘雲站在一旁，水紅羅衫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小片瑩白的肌膚，卻也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她手裡攥著的繡帕被捏得變了形，視線在陳淼與寶琴之間轉了兩圈，終是沒忍住，抬手捂住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瞪得圓圓的杏眼，聲音裡帶著幾分羞惱的嗔怪：“你們倆……真是沒眼看！”
話雖如此，指縫卻悄悄鬆開些，眼底藏著點少女的好奇，只是那點好奇很快被不好意思壓了下去，轉身想去掀竹簾透氣，腳步卻有些踉蹡。
陳淼反倒徹底鬆了下來，靠在椅背上，看著兩個臉紅心跳的少女，唇角噙著抹縱容的笑意。
方才藏藏掖掖的緊張散去，反倒覺得這般場面鮮活有趣。
他伸手拽住湘雲的衣袖，不讓她走：“多大點事，值得你這般驚張？”
湘雲被他拽得一個趔趄，回頭時杏眼瞪得更圓：“九哥哥還好意思說！哪有你們這樣的……”
話說到一半，瞥見寶琴垂著頭快要鑽進地縫的模樣，又把後半句嚥了回去，只跺了跺腳，“反正就是不成體統！”
寶琴這才小聲嘟囔：“也不是故意的……”聲音細若蚊蚋，卻帶著點委屈，“是淼哥哥先……”
“哦？”陳淼挑眉看向她，“倒成了我的不是？”
寶琴被他看得一噎，帕子攥得更緊了，臉頰紅得快要冒煙，卻梗著脖子不肯再說話。
總不能說自己是心甘情願的。
陳淼見她這副模樣，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擺了擺手：“好了，看你臉都紅透了，先下去洗把臉，透著氣。”
寶琴如蒙大赦，低著頭“嗯”了一聲，攥著繡帕匆匆往外走，經過湘雲身邊時，腳步更快了，像是怕被再打趣。
書房裡只剩陳淼與湘雲兩人，空氣裡還殘留著寶琴身上的花蜜香，混著湘雲身上的皂角清氣，倒生出幾分微妙的靜謐。
湘雲看著寶琴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才轉過身，杏眼瞪著陳淼，羞惱道：“九哥哥也真是，把人家小姑娘逗成那樣。”
她走到桌案邊，拿起帕子擦了擦指尖，語氣裡帶著點嗔怪，“方才那光景，我這眼都瞧髒了，往後傳出去，寶琴妹妹還怎麼嫁人？”
陳淼抬眼看向湘雲，見她雖皺著眉，眼底卻閃著嬌俏的光，像只炸毛的小獸，偏生那點嗔怪裡還藏著幾分說不清的在意。
他心頭忽然一動，起身走到湘雲面前，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
湘雲的手溫溫熱熱的，帶著點薄繭，想來是常做針線活計的緣故，被他握得一愣，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被陳淼攥得更緊了些。
“那你呢？”陳淼的聲音低沉了些，帶著種不容忽視的認真：“方才你也瞧見了，眼豈不是也髒了？”
湘雲被他問得一怔，臉頰“騰”地紅了，嗔道：“九哥哥又胡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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