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們興奮的交談著,有幾名情緒激動,甚至當場落下淚來。
“東家,咱們兄弟以後這條命就是你的了,你要我們往東,我們絕不往西!”陳林眼眶也有些發紅,咬了咬牙道。
這年頭,一個大姑娘賣三兩,城中的大戶若是打死了人,也就賠償個四五兩。
五十兩,足以抵得上十條人命。
按照之前的約定,他們是按月拿薪酬的,所以即便李牧不給他們分發戰利品也在情理之中。
但李牧卻並未這麼做。
無論是賈川這些老成員,還是陳林等這些新人,他都做到了一視同仁。
這些出身底層的漢子們,並不知曉“士為知己者死”的道理,他們只知道從這件事上便可看出李牧豪爽大氣,跟著他,自己和家人便都能過上好日子。
即便自己死了,有了李牧承諾的安家費,家人也可得到妥善安置。
這便足夠了!
一個東家能夠做到這一步,在這大齊,能有幾人?
就連軍隊之中,也沒有這般待遇。
那些為國征戰的老卒們,每個月領著可憐的月錢,傷殘之後退伍回鄉,大多數都是晚景淒涼!
“東家真是個好人,知道體貼手底下的兄弟,不像那些當官的,自己吃的腦滿腸肥,百姓們連口湯都喝不上。”一名漢子感慨道:“若是……若是當今的皇上是由東家來做,這大齊百姓們,怕是不會像如今這麼難活!”
“噓,瞎說什麼,你不要命了?”
“閉上你的臭嘴,別給牧哥兒找麻煩……”
伴隨著幾聲緊張的叫罵,李家大院內慢慢歸於了平靜,但這漢子的話,卻在眾人的心中泛起了一層漣漪。
……
次日一早。
兩名漢子和李牧告了個假,在村中借了一架騾車,拉著糧米和肉食便踏上了回家探親的路上。
象牙鎮。
晨霧未散,溼冷空氣裡飄著柴火與露水的氣味。
苗婆子佝僂著身子,枯瘦手指在木盆中裡揉搓著褪色舊衣。
籬笆門突然“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漢子大步跨了進來,粗布短褂下鼓脹的肌肉隨著步伐一抖一抖。
“苗婆子,欠我的一兩二銀子,到底啥時候還?”他嗓音粗糲,像是砂紙磨過石頭。
老婦人渾身一顫,慌忙在圍裙上擦著手站起來,指節因常年漿洗而泛著不自然的青白。
“他二叔啊……”她聲音發虛,“今年地裡沒收成,我又犯了咳疾,您看能不能……再寬限幾日?”
“少來這套!”漢子不耐煩地一揮手,“上回就說等大柱回來,這都多少天了?”
“快了,快了!”苗婆子急急道,“大柱跟著狩獵隊去了,說一個月能掙二兩銀子呢!”
“呵!”漢子突然抬腳把木盆踹翻,髒水潑了一地,滿臉猙獰不屑:“你真以為狩獵隊這碗飯是這麼好吃的麼?就你兒子那窩囊樣,估計用不了多久不是被虎豹啃死,就是被人趕回家來。”
老婦漲紅了臉,聽到對方如此詛咒自己兒子,想要反駁幾句,但又因為欠了對方的帳底氣不足,話剛出口,音調便降了下去。
她呆呆看著滿地狼藉,緊緊攥著圍裙一角,聲音低微的爭辯著:“不,不是的!我兒臨走時說過,一定會掙錢回來讓我過上好日子,他……他有出息,不是窩囊廢。”
“呸!”漢子一口濃痰吐在水窪裡,“有出息?就憑那個以前見著野狗都打哆嗦的慫貨?”
他猛地逼近,陰影完全罩住老婦人佝僂的身形,一字一頓道:“三天!再不還錢,就拿你家的地抵債!”
苗婆子慢慢蹲下,把翻倒的木盆扶正,混著泥漿的髒水裡,映出她通紅的眼眶。
遠處傳來騾車的吱呀聲,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