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從那天他派人去“警告”那個叫江澈的小子開始。
最近幾天整個黑虎幫,就像中了邪一樣。
先是蛇哥這幫廢物,被人打得像死狗。
緊接著,他手底下最賺錢的幾條路子,幾乎在同一時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掐斷了。
收保護費,被警察“精準打擊”。
走私貨,被海關“例行檢查”。
就連他控制的幾個地下賭場,都因為“群眾舉報”,被掃了好幾個。
這不是巧合。
這是有人,在搞他。
而且,對方的手段,乾淨,利落,招招都打在他的七寸上。
這不是道上兄弟的火拼。
道上火拼,用的是刀,是槍。
而現在搞他的這股力量,用的是規則,是權力。
是一種他看不見,摸不著,卻能讓他窒息的力量。
“彪哥,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蛇哥哭喪著臉,“我們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了?”
彪哥沒有說話。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已經有些褶皺的照片。
照片上,是江澈那張清秀的臉。
“查。”彪哥的聲音,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把這個小子,給我往祖墳上查!”
“他爹媽是幹什麼的,親戚朋友是幹什麼的,每天跟誰吃飯,跟誰上廁所,我全都要知道!”
“我就不信了!”他將照片狠狠地拍在桌上,“一個毛都沒長齊的高中生,能有這麼大的能量!”
“是是是!”蛇哥連連點頭,轉身就要跑出去。
“等等。”彪哥叫住了他。
他從煙盒裡,又抽出一根菸,點上,深吸一口。
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變得陰鷙而深邃。
“那個小子,身邊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人?”
蛇哥一愣,努力地回憶著。
“特別的人?”他想了想,一拍大腿,“有!有!彪哥,我想起來了!”
“那天在小樹林,那個妞,就特別正點!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那麼漂亮的!”
“還有!”蛇哥的眼睛亮了起來,“我聽學校裡的人說,那小子最近,跟一個叫劉雨菲的校花,走得特別近!”
“劉雨菲?”彪哥重複著這個名字,感覺有些耳熟。
“對!”蛇哥連忙補充,“我打聽過了!她爹,好像叫劉……劉什麼濤,是搞船運的,在東海碼頭那邊,勢力很大!”
“劉文濤?!”
彪哥嘴裡的煙,直接掉在了地上。
那個在整個海城航運界,跺一跺腳都能讓海平面抖三抖的男人?
一個念頭,像一道閃電,劈開了他混亂的思緒。
他全明白了。
不是那個叫江澈的小子。
是劉文濤!
是那個老狐狸,想借著他女兒的名義,清理碼頭的這些“垃圾”!
那個江澈,只是個幌子!是個藉口!
“媽的!”彪哥一腳踹翻了身邊的椅子,臉上露出了混雜著恐懼和恍然大悟的猙獰表情。
“好你個劉文濤!玩陰的是吧?!”
他找到了“敵人”。
一個他自以為是的,能讓他所有遭遇都變得合理的敵人。
他並不知道。
這個“敵人”,只是冰山的一角。
而另一座更龐大,更冰冷的冰山,還在深海之下,冷冷地注視著他這條,即將被碾碎的,小舢板。
“彪哥,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蛇哥戰戰兢兢地問。
彪哥在辦公室裡,像一頭困獸,來回踱步。
跟劉文濤硬碰硬?
他還沒那麼傻。
但就這麼認栽?他也不甘心。
“你,”彪哥停下腳步,指著蛇哥,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狠厲,“去,給我找幾個外地的,沒案底的,手腳乾淨的兄弟。”
“既然他劉文濤不講江湖規矩,用盤外招搞我。”
“那老子,就跟他玩點更髒的!”
“劉文濤,你不是最寶貝你那個女兒嗎?”
彪哥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病態的潮紅,像賭徒押上了最後的身家。
“那老子,就動她一下。”
蛇哥聽得心驚肉跳,腿肚子都在打顫。
“彪哥,這……這可是綁架啊!犯法的!”
“犯法?”彪哥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拽到自己面前,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瞪著他,“我們現在乾的哪件事不犯法?!”
“他劉文濤把我們往死路上逼!我們還跟他講法律?!”
“你他媽是腦子被驢踢了,還是想現在就去江裡餵魚?!”
蛇哥被他吼得一個哆嗦,連連搖頭:“不不不,彪哥,我聽您的,我都聽您的!”
“聽我的,就去辦事!”彪哥鬆開他,像扔一塊破布,“記住,這次要是再他媽給老子搞砸了,你就自己準備水泥桶吧!”
蛇哥屁滾尿流地跑了出去。
辦公室裡,只剩下彪哥一個人。
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碼頭上那些忙碌的吊車和貨輪,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劉文濤。
你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