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瑤走近那邊,發現是方紅英和湯明在搬家。
方紅英臉色鐵青,湯明倒是維持著一貫的溫和有禮,強顏歡笑,和搭話的鄰居道別。
姜瑤沒想到事情的發展這麼快。
還以為,起碼還要再過幾天。
方紅英看到姜瑤,死死咬著牙關,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拿著行李走出家門。
她放眼望去,發現一個給她送行的人都沒有,就連她姐都沒來。
當初,來到這的時候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落魄。
她心裡屈辱難堪,脊背卻依然挺直,昂首挺胸離開了家屬院。
姜瑤靜靜地看著。
旁邊的梅花嬸子不忘和她分享情報,“過幾天她要去西北了。”
姜瑤有些吃驚,“怎麼回事?”
“身為婦女主任,誣衊軍人和軍屬,罪加一等,要去改造。”
“原來是這樣。”
姜瑤笑了笑,這才是正確的開啟方式。
還以為只是開除而已。
看完了熱鬧,她突然被告知,有人找她。
姜瑤回家一看,發現是賀洵買了大鏡子,讓人送過來。
看著那幾面比人還高的鏡子,她的心彷彿被羽毛輕輕劃過似的,輕顫了一下。
某人這麼好,她真的會捨不得離婚……
❀
賀洵回來的時候,姜瑤一通感謝外加誇誇誇,把賀洵誇得找不著北。
在鏡子的輔助下,她不斷精進,動作更加無可挑剔。
時間一晃而過,到了五一演出那天。
姜瑤找到文工團的負責人,讓他們簽署責任書,確保音樂燈光裝置沒有問題。
她可不想一會跳著跳著,音樂沒聲了或者燈沒光了。
家屬院的人基本都來了。
第一次這麼全乎,實在是姜瑤在家屬院聲名遠揚。
和姜瑤關係不好的,等著看笑話,和她沒什麼交集的,等著看熱鬧。
就連梅花嬸子姚雲芳邱蘭花她們,也都為她捏了一把汗。
姜瑤完全沒有受影響,給孩子們化好妝弄好頭髮後,開始捯飭自己,還不忘和孩子們說說笑笑。
可能是她太放鬆了,感染到那幾個孩子,他們慢慢不緊張了。
很快,到他們表演《繁花》,姜瑤走出幕布,走到聚光燈下。
她一出現,全場倒吸一口冷氣,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了。
臺上的女孩一襲火紅色長裙,身材高挑纖細,容貌精緻,四肢修長,舞姿輕盈靈動又不乏力量感,甩出去的動作乾淨利落,落定之後又柔美婉約。
她臉上一直掛著明媚的笑容,情緒飽滿,眼睛像是會說話似的,伴著飛舞的裙角,遊刃有餘,收放自如,整個人彷彿在發光。
表演時,還不忘用含笑的眼神與孩子們互動,她身邊的六個孩子,配合得恰到好處,錦上添花,引得記者興奮不已,連連拍照。
這場舞,賀洵看過無數次,但沒有一次,有現在震撼。
舞臺上的她,比他想象中還要耀眼,還要光芒萬丈,似乎天生就屬於舞臺。
他的眼中只有臺上那抹紅色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
梅花嬸子,姚雲芳和邱蘭花直接看呆了。
沒記錯的話,這姑娘就在文工團學了那麼一會,然後在家練了幾天,咋就這麼好看!比電視上的明星都漂亮!
徐珊珊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
為什麼同樣的舞,這女人跳得這麼好看!
想到姜瑤就跟著她學了四遍,她難以置信,這姜瑤要是來文工團,其他人都得靠邊站,她更是沒得混了!
看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薛綺玉和孟心柔嫉妒得發瘋,掌心都快摳爛了。
楊建華神色有些怔然。
一直以來,他都是別人眼中的天之驕子,後面,賀洵來到這裡,他被壓了下去,本以為,娶了有著烈士遺孀身份的孟心柔,會對他的前途有幫助,卻沒想到,孟心柔和那兩個孩子一再出狀況,還連累了他。
之前,賀洵要娶姜瑤的時候,他還慶幸賀洵腦子不清醒,此時此刻,看到領導們讚許的目光,他無比厭惡賀洵的好運氣。
蔣世傑心裡痛恨姜瑤,但又不受控制被吸引。
他側頭看了眼不遠處的賀洵,嫉妒又後悔。
早知道姜瑤這麼漂亮,這麼聰明,他就不該和她退婚!
一想到自己錯過這樣的尤物,他悔得腸子都青了。
賀洵察覺到有人在看他,往邊上看去。
發現是蔣世傑,他挑了挑眉,諷刺地勾了勾唇。
蔣世傑被氣得差點咬碎牙齒。
方紅英愣愣地看著,心終於死了。
她央求著進來看演出,就是想在去西北前看到姜瑤倒黴,沒想到,看到的卻是姜瑤這麼風光的一面。
她不甘地望著臺上的人,看著看著,又哭又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帶她來的人擔心她惹事,趕緊捂著她的嘴,把人拽走。
姜瑤的餘光看到他們的反應,不過沒有受影響,依然沉浸在舞蹈中。
一舞結束,她帶著孩子們謝幕。
臺下的人還沒從剛剛的場景中回過神來,愣了一下後,全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主持人趕緊上來留人,“姜同志剛剛的舞姿簡直驚為天人,聽說姜同志才練了不到一個星期,是這麼做到的?”
姜瑤笑得端莊,“勤能補拙,沒有捷徑,我在心裡告誡自己,我代表的是家屬院,就算時間不充裕,也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
“姜同志真是有著一顆赤誠之心。”主持人滿心讚歎,“那為什麼要選孩子伴舞呢?在這之前,可沒有這樣的先例,你就不擔心出狀況?”
姜瑤笑著看了眼身邊的孩子,“因為孩子是國家的未來,我們應該給他們更多的信心,讓他們走上更大的舞臺,給他們提供展示自己的機會,讓孩子們明白,這世界很廣闊,他們的人生有無限可能。”
“好!說得好!”樓逢春激動地站起來,“姜同志有這樣的覺悟,實在是我輩楷模!”
他是軍區的軍長,是在場級別最高的人。
他一發話,其他人的臉色或多或少都有了變化。
誰也沒想到,姜瑤就是上臺跳了個舞,居然入了樓軍長的眼!
姜瑤知道他是大領導,站直了腰板,“謝謝領導的誇獎,我還會繼續努力的!”
“好!”姜瑤沒有謙虛地否認,更對樓逢春的胃口,他一貫嚴肅的臉多了幾分笑意,看向臺上的幾個孩子,“你們這幾個娃娃也是好樣的,記住姜同志說的話,日後也要好好努力。”
“是,領導爺爺。”
姜瑤帶著孩子們再次謝幕,退出舞臺。
剛走進後臺,就被一個長相清俊的年輕男人喊住,“姜同志,請留步,我是新花報社的記者白景文,這是我的工作證,剛剛看了你和孩子們的表演,覺得很契合我想寫的新聞主題,所以想邀請你們做一個專訪,不知道方不方便?”
姜瑤一聽,這是提高知名度的好機會呀。
“稍等一下。”她低頭看著鐵蛋他們,“孩子們,這位白記者想把我們寫到報紙上,讓更多的人看到我們,你們願意嗎?”
鐵蛋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起激動大喊,“願意!願意!”
那可是上報紙啊!
大人都沒有這樣的機會呢!
姜瑤笑了笑,抬眼看向白景文,“白同志,我隨時都方便,你定個時間。”
“我現在還有拍攝任務,明天中午,可以嗎?”
“可以。”
“好,我需要拍你們日常生活和練舞的地方,那明天,我去家屬院找你們。”
“嗯。”姜瑤提醒了一句,“我叫姜瑤,生薑的姜,瑤池的瑤,我丈夫是賀洵賀營長,你可以找人問路,到我家找我。”
“什麼!你結婚了!”
白景文難以置信。
他一直以為,姜瑤是軍區哪位領導的女兒。
“沒錯。”姜瑤笑了笑。
“你居然結婚了……”白景文還是不敢相信,心裡失落,“你這麼年輕,我以為還在上學呢。”
被人誇年輕,姜瑤笑得更真誠,“我結婚早。”
此時此刻,白景文心裡瘋狂腦補,下意識把姜瑤當成了被家裡人逼迫結婚的小可憐,“你這麼有才華,不繼續學習可惜了,要是你有需要,可以找我,我幫你。”
姜瑤還沒回答,就聽到了賀洵的聲音。
“不勞記者同志費心,我妻子的事,我自然會解決。”賀洵拉著姜瑤的手,看著她,“該回家了。”
他知道自己不該干涉她的生活,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那記者的眼神裡有惋惜與愛慕,他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姜瑤被其他人搶走。
感受到手上的力度,姜瑤安撫似的回握他的手,“好。”
然後側過臉看著白景文,“白同志,我先回去了,明天中午十二點半,我在家屬院等你。”
“嗯。”白景文見賀洵一直板著臉,擔心姜瑤會被責怪,解釋了一句,“賀營長,是我找姜同志的,她也只是出於禮貌和我說了幾句話。”
“我相信我的妻子,白同志不需要解釋這麼多。”
賀洵拿著姜瑤的包,牽著她的手離開。
告別了孩子們,看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姜瑤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就牽上了?還握得這麼緊?
她第一次和一個男人牽著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莫名有些緊張。
察覺到某人手心也出汗了,姜瑤抿了抿唇,給自己,也給他一個臺階,“在外面牽手,會不會被說影響不好?”
賀洵像是被踩到尾巴,“啪”的一下就放開了,“晚上沒人看到,沒事。”
姜瑤心裡暗笑。
你這麼慌慌張張的樣子,可不像嘴上說得這麼平靜。
她“哦”了一聲,“那位白記者想找我做專訪,我同意了,到時候,孩子們也在的。”
該解釋的還是要解釋,她不喜歡猜來猜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