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是一片混沌的深海。
林宇就在這片深海中,無力地沉浮。
身體像是被拆散了,又胡亂地拼湊起來,每一寸骨頭縫裡都塞滿了疲憊和痠痛。
他努力地想要上浮,想要掙脫這片冰冷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光亮,刺破了無邊的昏沉。
他聽到了聲音。很近。
是關飛那粗豪的嗓音,壓得極低,卻依舊中氣十足。
“都說了公子只是脫力,你們一個個哭喪著臉幹什麼!”
“鬼影千戶,你的人能不能離遠點?一股死人味兒,衝撞了公子怎麼辦!”
還有一個清冷如玉石相擊的聲音,是溫雅。
“他需要安靜。”
林宇的眼皮,沉重得像是掛了鉛。
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掀開一條縫。
模糊的光影中,幾個人影正圍在他的床邊。
“公子!”
關飛的驚喜歡呼,像一聲炸雷。
“公子,你可算醒了!”
林宇的視野,慢慢變得清晰。
入眼的是熟悉的雕花床頂,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和淡淡的血腥氣。
這裡是總督府的內堂,他昏倒的地方。
關飛那張寫滿關切的糙臉,幾乎要湊到他的鼻尖上。
旁邊,鬼影那尊黑色的雕像,靜靜地立著,純黑的面具,看不出任何情緒。
而更遠一些的角落裡,溫雅抱著雙臂,碧色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眼神裡帶著探究和一絲說不清的複雜。
林宇動了動嘴唇,喉嚨幹得像是要冒火。
“水……”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
溫雅立刻動了,端起床邊早已備好的溫水,用小勺,一勺一勺,小心地喂進他的嘴裡。
清甜的液體,滋潤了乾裂的喉嚨。
林宇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他靠著床頭,緩了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力氣。
“我睡了多久?”
關飛立刻搶著回答,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和得意。
“整整一天一夜!”
“公子,你不知道,你睡著的這段時間,可是發生了不少大事!”
林宇看著他,示意他繼續說。
“我辦事,你放心!”關飛一拍胸脯,聲若洪鐘。
“按照你的吩咐,鬼影千戶連夜審了趙闊那孫子!”
“錦衣衛的手段,你是不知道,嘖嘖,真是開了眼了,別說鐵人,就是鐵疙瘩,也得給它融了!”
“天亮之前,供詞就出來了,從兵部尚書黃德友,到丞相項遠山,一條線上的人,他們怎麼勾結,怎麼往揚州安插人手,怎麼用王敬德的私兵劫掠商旅中飽私囊,全都寫得一清二楚!”
“那供詞,厚得跟本書似的!”
關飛說得眉飛色舞,彷彿那些功勞都是他的一樣。
“然後呢?”林宇的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
“然後?”關飛愣了一下,隨即又興奮起來。
“然後我就替公子您做主了!”
“我讓鬼影千戶,派了最快的八百里加急,一份供詞送往京城,直達天聽,另一份,送去了北鎮撫司備案!”
“我還拿著你的金龍令和趙闊的供詞,把這揚州城裡,跟王敬德和趙闊有牽扯的那些個芝麻綠豆官,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給擼了!”
“整個揚州官場,現在乾淨得跟水洗過一樣!”
關飛一臉快誇我的表情,期待地看著林宇。
“公子,你說,這算不算大功一件?”
“我估摸著,現在京城那邊,聖旨都該下了。項遠山那個老匹夫,這次不死也得脫層皮!”
“咱們很快,就能聽到那老東西倒臺的喜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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