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沈徽妍初見司竹雪時,她被鎖在延禧宮內。
那時候的她神情木訥,眼底存了死志。
後來,是沈徽妍不知疲倦,一趟又一趟地往延禧宮跑,還讓貼身侍女照顧她,又送來她的弟弟中了舉人、但她的母親病重的訊息,這才哄著她活了下去。
沈徽妍承認,這樣的辦法對於當時的司竹雪來說很殘忍,可讓她眼睜睜看著司竹雪去死,她根本做不到。
就如現在,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司竹雪被站在她面前的元恪再度染指。
“你們在幹什麼?”
還沒等沈徽妍想好要找個什麼樣的話題介入這兩人,身側的元嘉就先將她的思緒打亂了。
聽到聲音,元恪嚇了一跳,猛地一扭頭,就看到元嘉正帶著沈徽妍往這邊來了。
“元嘉、徽妍,你們怎麼過來了?”
“我來......”元嘉差點就將此行目的說出口時,才驚覺不能把沈徽妍拖累了。
“我來選點料子,想做個香包!”
“香包?”
元恪四下看了一眼,對元嘉這種小題大做的行為,已經見怪不怪了。
“那你來做什麼?”元嘉反問,“她是誰?”
司竹雪一身宮女服飾站在廊下,青絲半綰,未戴珠翠,卻遮掩不住她姣好的面容和清冷的氣質。
她福身行禮:“奴婢拜見公主、拜見貴人。”
她能透過宮裝認出元嘉的公主身份,卻不認識從未謀面的沈徽妍。
元恪忽然有些慌張,連連擺手:“你們別誤會,本皇子來,是替母妃找個繡娘教繡幅萬壽圖而已。”
萬壽圖。
沈徽妍這才想起,再過兩個月,就是太后的壽誕了。
不過,以元恪這腦子,想來也不會說謊。
只是......
“沈徽妍,”元恪面容擔憂,“你別多想,本皇子的心裡只有你......”
“你閉嘴!”
元嘉面色兇狠:“看來父皇罰你還是罰輕了,你再敢壞了徽妍的名聲,我就到父皇面前去告狀!讓你跪到七老八十!”
“本皇子這都是心裡話,怎麼就不能說了?再說了,徽妍已經答應我會和離的!”
“不信,”元恪抬手指著沈徽妍,“你問她!”
兄妹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直接將話題落在沈徽妍身上。
沈徽妍抿緊下唇,真是恨不得能往元恪這張臉上扇上一巴掌。
而躲在暗處的影衛已經傻住了。
和離和離。
這皇家的公主皇子,怎麼都熱衷勸人家夫妻和離?
“三皇子請慎言。”
沈徽妍正愁著怎麼把這兩人支走時,恰逢高貴妃身邊的嬤嬤來尋元恪,直接把人帶走了。
至於元嘉,已經讓下人領著去了放置紗帳的庫房,挑選顏色去了。
主子們都走了,司竹雪下意識也想走。
“司姑娘。”沈徽妍張口把人喊住。
“貴人還有何吩咐?”
司竹雪眸色淡淡,和前世一樣,渾身上下都是生人勿進的氣息。
沈徽妍上前一步,離她更近了一些。
“司姑娘若是想安然無恙地在宮裡做繡娘,最好想辦法拒了去給高貴妃教針線一事。”
司竹雪訝異抬頭:“貴人為何這樣說?”
“司姑娘心靈手巧、且心地純良,如果被困在宮牆內一輩子,實在可惜。”
司竹雪皺眉:“貴人到底想說什麼?”
眼見著元嘉已經挑好紗帳往這邊走來,沈徽妍長話短說道:
“高貴妃請司姑娘去她宮裡,或許不是隻想讓姑娘教她繡萬壽圖。”
司竹雪在宮裡獨來獨往慣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說這樣的話。
可她堅信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意:“多謝貴人提醒,奴婢身份卑微,只想好好辦差事,不敢高攀三皇子殿下。”
“奴婢先行告退......”
望著司竹雪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沈徽妍心道:果然。
這姑娘還是和前世一樣,輕易不會相信別人。
“徽妍,本公主選好了!”元嘉笑容滿面,“咱們走吧!”
路上,元嘉越發擔憂起來:“徽妍,搬回儲秀宮一事,你盡力就好,可別惹怒父皇連累了你。”
沈徽妍眉眼帶笑:“七公主只管放心,在漪瀾殿等上幾日就好。”
元嘉親自將沈徽妍一路送到宮門口時,很認真地看著她。
其實元嘉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沈徽妍這個只見過兩次面的女子這麼信任。
“沈徽妍,”可動作比她腦子更快,元嘉伸出手來,“很高興認識你。”
沈徽妍毫不猶豫,握住了她的手,像是從前世的敵國,將她拉回到故土。
“元嘉,我也很高興能認識你。”
兩人相視一笑,彼此心裡都有一種奇異的、卻歡喜的情緒在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