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見過謝諶多次,每次見到他都是風度翩翩、極好說話的樣子,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麼嚇人的謝諶。
他懷疑,謝諶是不是忘記和他父親之間的交情,這才下了重手?
所以即便痛得涕淚橫流,江浩還是忍不住提醒著:
“小王爺,方才對小王妃的冒犯,我知錯。但是你和我爹之間,不是莫逆之交嗎?”
一聽這話,還沒等謝諶動怒,沈徽妍倒是先張口了。
她滿臉都是意外:“小王爺,你和這位......”
想了半天,沈徽妍也沒想個合適的稱撥出來,只能繼續道:“認識?”
趙德全和趙夫人立刻都將視線落在謝諶的身上。
謝諶看向江浩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可轉眸朝著趙德全幾人時,又成了溫潤的樣子:“這位,是戶部尚書江之境江大人的幼子,江浩。”
沈徽妍鄙夷道:“小王爺,你一向潔身自好,怎麼和這樣的人有交情?”
一聽這話,江浩立刻梗著脖子道:“你一個婦人懂什麼?這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砰!”
“咚!”
江浩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謝諶一腳踹飛出去。
他那肥碩的身子被重重甩在牆面上,又跌落在地,霎時猛吐了兩口血後,整個人就昏死了過去。
謝諶接過夜影遞過來的帕子,細細擦著方才握過江浩的手,而後面色從容道:
“本王和江之境因為賑災一事,有些公務上的往來,並無其他交情。”
趙德全的疑心卻並未因此解開:“既然如此,小王爺為何要命你的侍衛攔住老夫?”
他回頭看向苦尋多年才找到的兒子,握著長劍的手都在顫抖:“難道,老夫還不能為犬子討個公道嗎?”
“趙大人誤會本王了。”
謝諶伸手,將他手裡的長劍取過,交給身後的夜影,又伸手示意著趙德全落座後,才面色凝重道:
“趙大人若是就這麼殺了江浩,只怕非但無法保全貴公子的名聲,還會讓江之境倒打一耙。”
一杯涼茶下肚後,趙德全也終於恢復了一些理智。
是了,謀殺朝廷命官家眷,那是重罪,
更何況,江之境還是二品大員,陛下眼下的紅人,如何能動他?
“那怎麼辦?總不能讓犬子將這委屈白白受了?”
沈徽妍站在邊上,冷眼看著謝諶的巧言令色。
江之境可是他的人呢!
前世在她得知了祖父他們戰死一事和戶部的糧草、兵部的增員有直接關係後,想殺了這兩個昏庸的老東西,卻被謝諶帶著百官百般阻撓。
這一次,她倒要看看,謝諶還有什麼神功保住江之境!
“趙大人稍安勿躁。”
謝諶依舊面色從容,“本王會讓人把江浩看好,待回京之後,咱們再從長計議。”
“當務之急,是貴公子......”
他的話不需要全部說完,就已經足夠觸動趙德全的這顆愛子之心了。
是了,在趙德全看來,現在沒有什麼事能比他的兒子更加重要的了。
仇,可以慢慢報。
但尋找了十幾年的兒子就在眼前,趙德全夫婦兩個幾乎老淚縱橫,思念十幾年的情緒急需發洩。
謝諶起身,帶著沈徽妍一起出去,將空間留給重逢的一家三口。
“人雖然找到了,但他們也失去了十幾年的光陰。”
沈徽妍跟著謝諶下了樓梯,找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坐著。
謝諶為她倒了一杯茶:“終歸是找到了,往後的日子裡,可以慢慢彌補從前的遺憾。”
是啊,總歸是找到了。
回想前世,趙明翰還要再等上幾年才能被趙德全找到。
那個時候,趙明翰已經被迫淪落為煙花之地的小官。
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尋來,也只有那冷冷的幾句話。
“你們早做什麼去了?為什麼現在才來?”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我恨你們,恨你們一輩子。”
這些說辭,幾乎讓趙德全夫婦心碎一地。
失去監正之位的趙德全至此越發一蹶不振,最終抑鬱而終。
而趙夫人則是在接連失去丈夫、又無法勸趙明翰回頭後,也跟著一頭撞死在趙德全的靈堂前......
好在,這一世還來得及。
可沈徽妍覺得,謝諶有一句話說得不對。
已經造成的遺憾,無論將來如何彌補,也永遠都回不到從前了。
她只是希望,趙明翰這一次能夠對自己的親生父母多一些包容和耐心。
想到這裡,沈徽妍難免言辭犀利:
“小王爺阻撓趙大人報仇,是真的為趙大人著想,還是因為你和江大人真的關係匪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