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佈菜的時候萬分謹慎,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就怕暗地裡再伸出一隻腳絆她。事實上也確實有,不過都被晚棠躲了過去。
家宴進行到一半,她就因為過於緊張而累出一身汗。
張氏和宋芷雲不約而同地都很“不小心”,逮著機會就用胳膊肘撞晚棠,晚棠防不勝防,在佈菜的時候出了兩次小亂子——剛把菜從盤子裡夾出來,便砸在桌上。
第二次砸下去時,老夫人板著臉看了她一眼。
晚棠汗流浹背,再佈菜時,一雙筷子捏得別提有多緊。
可總有防不住的萬一。
一個丫鬟不知怎得腳下一滑,連人帶她手裡的托盤,朝晚棠後背撲過去。托盤上放著一盅咕咚咕咚冒著沸氣的山珍湯,一盅湯不偏不倚全都翻上晚棠的後背。
晚棠後腦勺沒長眼睛,被這樣一撲,撞在了張氏身上。
張氏雖然沒被燙到,卻因此打翻了跟前的湯湯水水,淋了一身。
湯盅碗碟摔在地上,叮叮噹噹碎了一地。
亂糟糟的一片驚呼。
晚棠感覺後背火辣辣的,衣裳忽然變成了烙鐵,持續烙燙著她的後背。但是她不敢喊痛,趕忙跪下去認錯:“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再英明的主子也不會馬上給她申冤,是她撞了張氏,是她讓張氏丟人現眼,所以她免不了被責罵。
晚棠跪下去的時候恰好跪在碎渣上,痛得鑽心。
張氏低頭看看自己被湯水弄髒的新襖裙,咬牙切齒地衝自己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會意,反手就抽了晚棠一耳光。
晚棠不躲不避,硬生生受下:“奴婢該死,都是奴婢的錯。”
到底是武安侯府的丫鬟闖了禍,老夫人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還傻愣著做什麼?快帶她去更衣。”
宋芷雲乖巧地哄著張氏,親自帶著她走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到晚棠身上。
老夫人重重地冷哼一聲。
不等她說話,一串有力的腳步聲繞過圍屏,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到晚棠身邊:“今兒個高興,本侯還以為有人在給母親表演助興。”
“老夫人,奴婢……”晚棠想趁機道歉。
“侯爺聽聽,你們府上這丫鬟著實欠規矩,怎得稱呼太夫人為老夫人呢?”大房的另一個孫媳婦不滿地白了晚棠一眼。
晚棠怔住,武安侯府的下人一直都是這麼稱呼的,她沒意識到哪裡不妥。
蕭峙襲爵後,按理老夫人應該被喚作太夫人,但是因為蕭峙還未成親,所以老夫人就沒讓人改口。
但是眼下沒人幫晚棠說話,老夫人身邊的嬤嬤丫鬟們也沒有出聲澄清。
最後是蕭峙打破沉默:“侯府上下都如此喚母親,怎麼,母親沒意見,本侯沒意見,你有意見?”
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蕭峙回懟大房的孫媳婦兒,大太夫人臉上自然不高興。
蕭峙卻不在意,垂眸看向晚棠。
只見她埋著頭,海棠色的襖子溼了一片,身子害怕到瑟瑟發抖,頸項處支出來的一小截肌膚可疑地紅了一片。再看她周身一片碎瓷,顯然膝下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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