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光個頭雖小,卻還是挺直了脊背抬起頭,直勾勾地看向蕭峙:“不知草民有何罪?”
他就知道不該心軟,世人的心腸多是黑的,蕭峙如今恨不得將他五馬分屍吧。
初二沉下臉呵斥:“放肆!不得對陛下無禮!”
搖光倒是能屈能伸,又垂下眸子彎下腰,一副恭順模樣:“陛下明察,草民不曾做過暗殺皇后皇子一事。”
初二冷笑:“你與那夥人暗中會合,他們親口叫你主子,還想不認罪?”
初二對搖光帶著先入為主的偏見,自然不信搖光的辯解。
即使那對老夫妻口供一致,都說不認識那夥人,甚至他們聽說那些人有謀害皇后之心,還幫忙搗毀兩撥人的計劃,初二這些護衛也都不信。
蕭峙聽得出初二的氣怒,側眸朝他遞了個眼色,讓他不要再出聲。
初二面色漲紅,磨磨牙,轉身退下。
蕭峙這才看向搖光:“眼下只我二人,再裝下去便沒意思了。你與魏家有什麼關係?”
從看到兩份傳位詔書時,蕭峙便知道搖光算不得真正的敵人。
許多事情從目前的結果往前推,一切都變得有跡可循。
搖光的種種惡行,似乎都在逼迫他和小皇帝反目,逼他造反。
搖光聽到蕭峙的話,毫不驚訝:“陛下果斷聰慧,定能讓大靖繁榮富強。”
蕭峙皺了下眉,不喜歡聽他說這些奉承話。
搖光輕笑一聲,又道:“我這鬼樣,能和魏家有什麼關係呢?不過是受過魏家恩惠,姓岳之人殘忍無德,他們憑什麼高高在上,草菅人命?他們不配擁有這大好江山。”
搖光聲音不大,幽幽如鬼魅,低笑著說出這段話。
他想起遇到魏家人之前,自己不人不鬼的模樣。
他長到十幾歲還是孩童身形,只因一個招搖撞騙的算命先生說他命中帶煞,身體中住著克親的鬼怪,生父便將他賣給了百戲班子。
他被迫學起了吞刀、吐火,拿自己短缺的身量供人嬉笑。
百戲班子除了逼迫他學雜耍,尚且吃得飽穿得暖。
後來百戲班子無意中捲入一家高門大戶的陰私,要被滅口,他帶著另外兩個小女孩鑽狗洞逃出生天,從此開始了乞討流浪生涯。
後來那段日子,越發人不人鬼不鬼,為了護住兩個小女孩平安長大,他時常讓他們做男孩打扮,自己隻身出去乞討。被打過、被罵過,最多的便是被嘲諷。
他長不高的身量,他這張不似孩童的臉,都成了陌生人肆意欺辱他的原罪。
直到遇見當時的魏家家主,他終於有了人樣。
家主將他和兩個小女孩帶去積善堂,給了他們一個能遮風避雨的家。也為他尋過許多位大夫,只是沒人治得了他的殘缺。
家主看他的眼神從那以後多了憐憫與心疼,看他鬱鬱寡歡、不願與人接觸,便找了先生教他和其他孩子們一起認字。
搖光的所有學識都是魏家積善堂學來的,直到後來魏家出事,家主親自將一個魏家子託付給他,他平靜安逸且最幸福的一段時光才終結。
這十幾年,搖光帶著那個魏家子討生活的同時,不忘督促他讀書長本事。
他自己則想盡一切辦法去接觸達官顯貴,憑藉自己的腦子從知縣的狗腿子,一步步走到今天。
酸甜苦辣都嚐遍的半生,如今在搖光嘴裡,不過是短短一句:受過魏家恩惠。
蕭峙看到搖光眼底掠過一抹感激、柔情、很快又被冷漠、仇恨等複雜的情愫覆蓋。
良久,蕭峙雲淡風輕地問道:“你可曾想過害我和夫人性命?當初在徐志昂府中做幕僚時,徐公欲謀我夫妻性命,可有你的參與?”
搖光詫異地抬眸看過去,蕭峙即便坐著,也比他高。
叫他好生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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