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後,段景越更是人間蒸發一般,甚至連每晚的電話,也只能壓縮到五分鐘,一晃又是一個大半年,林梔意高二讀了快一半,卻連哥哥的半個人影兒都沒見著。
就像是追上了連續劇,只要一天回去能聽他說上兩句話,林梔意便要高興好長時間。
他們之間的對話越來越短小,也越來越簡潔,她甚至可以完完全全地將其記錄下來。她愛做這樣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一點一點地累積,短小的話便成了長長的一段文章,筆簌簌地落下,風一般流露著她細膩的情感。
日子一天比一天晃得快,可她發現哥哥的話總是相同的。
好好吃飯,好好學習,好好睡覺,似乎沒什麼新奇的地方,可她愛聽這樣的話,細水長流,她總是能在這十年如一日的話裡確信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在牽掛著她的,這讓她很心安。
“誒誒誒!梔子花,你能不能別一天到晚寫你那東西了,馬上就要放暑假了,你今年準備去哪兒?”
江雨竹滿懷期待地盯著她看,想出去玩的心是藏都藏不住。
不過她觀察都快一年了,還是不明白自家姐妹到底是著了什麼道,怎麼突然就對語文這麼如飢似渴了,頗有種背離組織的既視感。
林梔意匆匆將本子收回去,她撓了撓腦袋,無精打采道:“我今年應該不出去,就在屋裡休息休息。”
江雨竹怕是要問十萬個“為什麼”,平常這個時間,她都是第一個站出來領頭的,今年還真是稀奇了,難不成還真是換了性,連這都不感興趣了?
還沒等她問出個所以然,林梔意便率先又冒出句話來:“我已經快一年沒見到我哥了!”
姑娘說完便一腦袋砸在了課桌上,她看著窗外的綠葉變黃,碎了滿地,又看著它煥發生機,長出新一年嫩嫩的芽,可哥哥成了蒲公英,飄呀飄,就是不回家!
江雨竹一聽這話,下巴腮兒往上一抬,大聲道:“難怪!我是說嘞!原來是你哥沒回家!”
像是“恨鐵不成鋼”,江雨竹摟著林梔意的肩膀,拍了拍胸脯,笑道:“你哥不在,我陪你玩兒不就行了?梔子花,你怎麼這麼大了還這麼黏你哥呀!我巴不得我小叔天天不回家,他上次一回來,二話不說就把我給教訓了一頓,還硬說什麼不准我再弄樂隊,這簡直是有毛病嘛!”
林梔意鑽了半截腦袋出來,反駁道:“明明是你玩到半夜不回家,霍小叔急得沒辦法才放狠話的呀!”
江雨竹將人往外輕輕一推,嘟囔著道:“我不理你這個哥寶妹了!你怎麼還向著我小叔說話呢?”
林梔意吃吃地笑了半天,那天夜裡實在不要太滑稽,可她也有些想不明白,三月竹明明誰都不帶怕也不帶理的,怎麼就硬是對霍小叔的話唯聽是從呢?也真的是奇了怪了。他明明也不兇啊!
——
好不容易真正到了暑假,林梔意便索性整日整日地宅在家裡寫作業、看地圖,雖偶爾與朋友出去小聚,那也僅僅只是偶爾。
不過今個兒不同,今個兒得為張大少爺送行!
她和江雨竹也是最近才知道,張疏桐這小子明年就得去加拿大,估計得待個好幾年才能回來,“植物三俠客”好不容易見一面,便已然是淚落三千尺、各奔東西了。
這一頓飯下來,她們才明白,張疏桐在學校喜歡上一姑娘,還為她打了場架,哪怕是軍事化管理的學校,現在也是壓不住他了,他爹媽沒辦法,索性將他送出國,圖個清靜。
“那男生就該打,我見他一次打一次!”
張疏桐偷摸摸買了幾瓶啤酒帶在身上,一瓶下去,倒有些大義凜然的意味了。
可此刻,她們或許也沒有想到,張疏桐一別十年,兜兜轉轉繞了這麼一大圈,竟還真就娶了他今日口中的那個姑娘!
聊完天,各家的專車司機都已經在外頭候著了,三人沒說太多矯情的話,因為怎麼看,未來都是一片光明,他們都盼望著快快長大,快快擁抱屬於他們自己的人生。
林梔意看他們都走了,才坐回到車裡,熱鬧過後的平靜才最叫人受不了呀!七上八下的心,冷清清的家,車來車往,人人都有伴,她卻總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