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雨,就像是被人裹了層溼毛衣,又臊又悶,拖著濃厚的水味兒,直到清晨的一抹陽光出現,這淅淅瀝瀝的水珠子才成了密不透風的膜,牢牢地粘在地面上。
林梔意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她睜不開眼,像是在水裡泡了一整夜。
好重,一切都好重,林梔意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燙得像是剛出爐的熱粥,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也是熱的,著火了一樣。
拖著疲憊的身子,林梔意沒空去想別的,只想先去找點退燒藥吃。
小姑娘剛一開門,就聞到淡淡的香氣。
“哎喲,小小姐你可總算是睡醒了!”
王姨看她穿得太單薄,二話不說就想給她加件衣裳,只不過這手剛碰到她面板,王姨就被嚇得蹦了起來,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大聲道:“小小姐!你昨晚幹什麼去了?怎麼能燙成這樣,我的天!去醫院,去醫院!這必須得去醫院!”
林梔意燒得已經無法進行思考,她拉著王姨的手腕,有氣無力地道:“不要緊的!不要緊的!王姨,你不許告訴哥哥……他很忙!不……不能告訴他。”
“那怎麼能行!先生再忙也是最念著你的!走走走,先別說那麼多,我們先去醫院。”
林梔意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她朝王姨喊道:“不能告訴哥哥!不能告訴他!他現在會嫌我煩的!”
她哭得好凶,像是要把昨晚的所有委屈與害怕全給哭出來,哥哥怎麼能這麼和她說話?他憑什麼這麼武斷!憑什麼打著對她好的旗號就趕她走!
“好好好,不說,不說,我已經給張宇打過電話了,還有一會兒我們就去醫院啊!我們就去醫院!”
王姨一邊安慰著姑娘一邊替她揩著淚。
好好的兩兄妹怎麼會鬧成這樣呢?王姨不明白,可看著這姑娘哭成這樣,她心裡也跟揪著似的,恨不得把自家少爺給抓回來好好問問,二十幾歲的人了,怎麼還同一小姑娘計較!還要不要臉!
車沒幾分鐘便到了樓下,林梔意走得顫顫悠悠,覺著自己化成了一灘熱乎乎的水,渾身上下水都黏糊糊一片,實在是太難受。
她隱約記得自己被送上了車,之後的事情便一概不記得了,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夢裡的一切,都在追著趕著,海嘯般朝她撲來……
“不要!不要!”
林梔意驚醒,她的心跳得好快,像是錘子,猛猛地要撞破胸口,衝到外頭來。
“哎喲!不怕!梔意,我們不怕!王姨在這兒啊!王姨在這兒。”王姨趕忙上去拍著林梔意的後背,她握著姑娘的手,努力讓她先平復下來,又道:“夢都是反的!夢都是反的!”
林梔意失了魂,她發了瘋似的拼命點著頭,不會是真的!不會是真的!她幾乎是在祈禱,幾乎是在央求。
像是想起了什麼,林梔意驚慌失措地看著王姨,怯生生地問:“王姨你沒有告訴哥哥我生病了吧?他最近很忙的!我不能麻煩他!不然他會煩我的,會煩我的……”
林梔意說罷便一陣陣的咳嗽了起來,她現在什麼都不敢想了,她只想待在哥哥身邊。
王姨怕她情緒又激動,承諾到:“沒有告訴!沒有告訴啊!先生不會嫌小小姐煩的,他心繫著你呢!怎麼會嫌你煩呢?”
林梔意聽完這襲話,哭得便更加厲害了,在此之前,她也是這麼覺著的,可哥哥分明不是這麼想的!
不然他怎麼會毅然決然地要將她送出國!又怎麼會一再強調他們都會有各自的生活!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啊!
林梔意拼命回想著,她到底是哪件事做得不對,哪句話說錯了呢?情緒先一步佔據大腦,她只能憶起她說“喜歡哥哥”“喜歡陪在他身邊”……
可想起這些話,她的這顆心便更加地苦澀了,就像是千萬只蝨子爬在她希望的苗頭上,毫不留情地就切斷了那些莫須有的想法。
原來魂牽夢繞這麼久的事情,這麼輕易地就說出來了嗎?原來過去如千斤重壓在她心頭的事,在哥哥眼裡,就那麼不足一提,如鴻毛一般輕賤嗎?
哥哥的拒絕那麼果斷,甚至還能保留體面,說什麼“只要心裡有對方就好了”,多麼天衣無縫的回答。
林梔意直愣愣地躺下了,她的鼻腔被消毒水貫穿,一雙眼睛無神地盯著白亮亮的天花板,她徹底地洩了氣,徹底地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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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事後,段景越港城、澳洲兩地飛,工作越發的多,時間也越發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