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土門關悶熱無比,焦躁得空氣都似乎要燃燒起來。
而傅彪終於領教了沈放加練專案的恐怖。
教師沈放沒有從軍經驗,可是鍛鍊士兵體能和意志的道理還是懂的。
是以,他把滾坡、扛木、負重越野三項加入訓練科目中,合稱體能訓練。
他命廂兵在蒼龍嶺半山腰開闢一塊陡坡,挖去灌木,清理尖銳石塊,保留一些細碎石頭,命廂兵脫去衣服反覆從坡上滾下。
才幾天功夫,廂兵們被折騰得皮開肉綻,死去活來。
扛木訓練更是個折磨人的玩意兒。
廂兵們必須扛著二十斤至五十斤不等的樺木來回跑,以燃香計時,合格給賞,不合格扣餉。
最為煎熬的是負重越野,看似與前兩項相比,不掉皮不斷骨,卻能要了人老命。
大三伏天裡,沈放和傅彪光著膀子親自做表率,腿上和身上綁著填滿泥土的布袋,在蒼龍嶺上反覆攀爬,引得山下西軍大營的軍漢好奇圍觀。
傅彪這樣壯實的體格都有些吃不消,一邊跑一邊問:“沈兄弟,你是如何使喚得動廂兵不要命的訓練?”
沈放腿肚子僵硬,體力透支得不行了,可是仍然堅持著。
“傅將軍,因為我拿捏了他們的命門。我把他們家眷都安排到小作口寨好吃好住,敢不聽使喚全家滾蛋。”
“這管用嗎?”
“怎麼不管用,你把你爹孃媳婦安頓到了後方的相州,不也踏實多了。”
“這倒也是,沈兄弟,相州它靠得住嗎?金兵會不會攻破那裡?”
“你我都賣力點,相州就安穩了……傅將軍,我頂不住了。”
沈放終究沒有傅彪耐力好,腳下一趔趄,摔倒再也爬不起來了。
沈放大口喘著粗氣,抬頭望向山下,山下一大串人已經練廢了,倒下再也爬不起來。
“一群娘們!香滅前爬上山頂賞錢一貫。一貫錢夠你家吃喝一個月,還能給媳婦扯身花襖。”
聽到沈放的話,山坡下伍有才一瘸一拐的堅持向上爬,口中卻大罵:“直娘賊,爺爺我還沒媳婦。”
“沒媳婦?那一貫銅板夠你娶個水嫩體貼的小媳婦啦!”
有廂兵起鬨:“伍隊將有媳婦,金鳳樓頭牌杜三娘是他媳婦。”
“對對對!俺也見過,杜三娘請伍隊將上香閣吃酒,那腰肢呀,水!”
眾廂兵聽了大笑,軍營中女人和酒是永恆話題,有了它,再累也笑得出來。
伍有人被人揭短,不顧疲憊大吼一聲,朝那人撲了過去……
沈放大口喘著粗氣,對傅彪說道:“傅將軍,你瞧瞧,大宋禁軍若是都如此,何愁勝不了金人。”
傅彪應道:“你是說刻苦訓練?”
沈放搖搖頭:“不!我是說希望,我只給了他們渺小的承諾,他們卻用了十二分的真心。百姓更需要希望,可大宋君臣有幾人給過他們希望?”
從五月底開始,廂兵營兵員悄然無息的擴大了。
小作口寨地處冶河石橋上游,挨著井陘縣治天長鎮,之前只有數十戶寨民。廂兵家眷們陸續到此安家後,又吸引了更多的流民前來找活路。
宣和七年末那次兵燹,衝擊了整個河北平原,世道由亂到治可能需要數十上百年,但是由治到亂往往只需要一把柴火。
金兵離去後,河北東西兩路匪兵橫行,大量的百姓被迫離開了祖輩居住的故土,生活無以為繼。
小作口寨地處太行山腹地,沒有遭受金兵侵擾,它開放包容的態度,就似一塊強磁石,吸引著越來越多的無家可歸者前來投奔。
沈放敏銳的覺察出了形勢的變化,一邊嚴抓訓練,一邊全力收治流民,只要是個活人他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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