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槍頭上汩汩滲血,只要自己抓不穩槍頭,沈放的力量將透過槍頭洞穿他的身體。
他現在才意識到眼前這個被傳得神乎其技的南朝旋風將軍恐怖之處。
這個恐怖的對手像一頭草原雄鷹,長時間在空中盤旋、試探,抓住機會便猛然俯衝,尖銳的爪子將撕破獵物的軀體。
沈放同樣臉上憋得通紅,舉雙手之力竟然不能讓槍頭再進一步。
只要槍頭再插進一兩寸,兀朮狂跳的心臟將刺破,神仙也乏術了。
僵持數秒,沈放發現兀朮被染紅的右胸上仍然插著一片彈殼碎片,顯然是震天雷爆炸時的傑作。
沈放突然一低頭,用光禿禿的腦門撞上兀朮的右胸,將露在外面的一截殘留彈殼抵入了兀朮的身體。
兀朮一聲大吼,雙手爆發萬鈞之力,藉助沈放的分心,一把將沈放推開。
耳旁傳來急驟的馬蹄聲,數匹戰馬狂衝而來,撞上了沈放的身體,沈放像斷了線的風箏飛了出去。
“四皇子,快快上馬!”
急馳而至的金將賽剌伸手一探,將兀朮撈上馬背,左右兩騎金軍彎刀瘋砍,護送著兀朮向外突圍。
煮熟的鴨子竟然飛了!?
沈放骨碌爬起,嘴角掛血,極不甘心,大呼一聲追了上去。
沈放一身血跡,瘋狂的向金騎兵隊衝去,金騎兵卻不敢接仗,救下兀朮便走。
騎兵巨大的衝鋒優勢瞬間將宋步兵衝開,遠遠向前奔去。
沈放除了乾瞪眼,沒有絲毫辦法阻止兀朮逃離。
場面太亂了,沈放根本組織不起阻擊。
遠處,宋金騎兵步兵已分出高下,宋軍數量、士氣上佔據絕對優勢,金軍全線後撤。
伍有才的背嵬士機動性差,並未追趕金人鐵騎。
劉翊帶著數百騎兵一陣猛追,被金人回馬殺一通,紛紛逃命。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皮革混雜著血肉的焦灼味,雖然這幾個月屢次惡戰,殘酷的戰場環境已適應,沈放依然有種蒼涼的悲痛感。
殺戮不是他的本性,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習慣於三尺講臺上指點江山,而不是提三尺青鋒塗炭生靈。
可現在已捲入了生死之爭,想退出談何容易!
殘酷的現實讓他有了兩副面孔,人前必須鐵血,人後才能淌淚,感嘆生存的不易。
唉!
沈放嘆息一聲,脫力坐倒地上。
此役讓兀朮逃了,以後再想抓他,機會渺茫。
城內跑出一隊官兵,擁著李邈等轉運司官員出了城。
“西軍的將士們,我真定知府李邈,代表全城百姓感謝諸位,感謝無畏的勇士們!”
李邈率領一眾官員,齊刷刷的跪在地上,朝遠處大批的宋軍拜了起來。
可以看得出來,李邈是真的老淚縱橫,情真意切。
沒多久,越來越多的城內百姓跟著湧出了城門,隨著李邈一起跪拜,哭喊聲四起。
沈放皺眉,非常不情願的站了起來。
“哎,哎,哎!哭啥哭,老子還沒死呢!”
李邈等循聲望來。
卻見沈放手中拄著一把長刀,渾身瀝血,剛剛經歷一場廝殺,身上迫人的煞氣依然沒散去。
李邈站起,走近幾步,尷尬的詢問:“這位英雄是……”
沈放哈哈一笑,用手抹了一把臉,臉上的血痕變成了一層塗鴉,有了幾分猙獰。
李邈不由自主的後退半步。
“李知府,才旬月未見,不認識我啦?”
沈放暗笑,大宋由這些不識兵革的文人當權,面對如狼似虎的金軍,哪來的勝算。
李邈驚呼:“哎呀,是沈置制使!”
李邈一聲驚呼,馬上大步踏上前來,摸著沈放的手臂急問:“傷著哪兒了?將軍乃真定、井陘百姓棟樑,可不能傷了虎軀呀!”
沈放爽朗大笑:“李知府,這是金人的血,我沒大礙。”
李邈眼中噙淚,悲喜交加的迴轉身,像個小孩一樣蹦了起來。
“旋風將軍在此,虎軀無恙!”李邈不顧長官儀容,歡呼起來。
“旋風將軍!”
“旋風將軍!”
百姓們迅速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詢問,各種讚美之詞幾乎將沈放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