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岳飛跨上馬背拱手告辭,沈放依然不能相信岳飛竟然這麼決絕。
岳飛這腦子怎麼就這麼軸,井陘道百姓就不是大宋子民了?
我沈放畢盡全身功力,保井陘一方百姓平安,怎麼就成了獨夫?
還是說岳飛認定我沈放懦弱?
這該死的偉人胸懷,民族大英雄,眼睛裡容不得半粒沙子的榆木腦殼!
沈放心裡將岳飛狠狠數落一通,卻不能帶任何偏見。
岳飛被高宗十二道金牌催回,以“莫須有”罪名冤死,其冤屈蕩氣迴腸,感天動地。
岳飛之死並非後世演繹的執拗於“直搗黃龍,迎回二聖”。
甚至迎回二聖作為當時政治正確的口號,恰恰是高宗趙構自己說的。
趙構在建炎元年五一登極大詔中曾言“同徯兩宮之復,終圖萬世之安”。
這兩宮便是他老爹和他大哥。
欽宗皇帝只封了趙構“天下兵馬大元帥”之職,並沒有傳詔讓位,趙構這個自封的皇帝還是難順天意,從人心。
不在登極大寶時宣揚一番孝悌之言如何為人君,大寶如何正北宸?
相反,岳飛在面對趙官家家務事時表態還是非常的謹慎。
他在紹興七年乞出兵北伐札子中說:“異時迎還太上皇帝、寧德皇后梓宮,奉邀天眷歸國,使宗廟再安、萬姓同歡,陛下高枕無北顧憂,臣之志願畢矣。然後乞身還田裡,此臣夙昔所自許者……”
彼時道君皇帝趙徽已鶴駕西遊,欽宗皇帝趙桓的位置從“聖君”成了“天眷”,也就是皇族眷屬,趙桓已不能威脅高宗皇帝的帝位了。
岳飛祈求北伐和宗澤宣揚的北伐完全是兩回事。
宗澤北伐完全是出於對故土的孜孜以求,而岳飛請求北伐是因為金人威脅立趙桓之子趙諶為帝,扶持傀儡皇帝對抗南宋。
岳飛之死並非他不懂“拜碼頭”,而是他忽略了趙氏骨子裡的自私。
武人尊大,黃袍加身才是趙氏數百年來最忌諱之禁。
恰恰岳飛在這塊禁忌之地成了出頭鳥,不殺你還有天理,還有王法麼?
岳飛離去,沈放阻止不了,畢竟岳飛滿懷殺敵報國志,而沈放已打算暫避鋒芒,蟄伏起來。
沈放的態度之所以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完全是出於對局勢的擔憂。
粘罕既然決心打通井陘道,那金軍後續的兵力投送必然大大增加。
此前一個完顏活女已讓沈放萬分戒備,如果他的戰神老爹,或者完顏銀術可、完顏希尹、完顏拔離速中任何一人主導進攻井陘道,以沈放目前的實力,完全不在一個級別上。
井陘道上有他眾多親友、故人,更有對他翹首以盼的百姓,他又怎能為了一腔熱血把軍事資源早早消耗殆盡呢?
範二見岳飛離去,而沈放又是一副冰霜模樣,抱怨道:“頭兒,你看岳飛都走了,說明你不得人心。”
沈放只能苦笑,這範二有時也不“二”啊,分明是他要抱怨,結果推到岳飛身上。
“罷了罷了,人各有志,”沈放長舒一口氣,似乎想明白了,“打掃戰場,孟縣是西軍拿命換來的,必須守住。”
回到孟縣衙門,沈放召集各軍指揮官商議對策,他最擅長於政治動員,這個時候更不能讓人心離散。
“你們看圖,”沈放攤開輿圖,問道,“若金軍對井陘志在必得,他們進攻的重點會在哪裡?”
黃勝道:“孟縣偏處一偶,應該不會是金軍的重點,但他們可能會先掃清平定軍、孟縣的力量,再集中兵力攻打承天寨。”
沈放點點頭。
伍有才不解的問:“頭兒,咱們為何要放棄平定軍,把平定軍和孟縣都守住,與承天寨成三足鼎力之勢不更好麼?”
沈放搖頭道:“我並不是要放棄,反而要依靠平定軍。譚知軍有潘達、蒲義軒、陳達等近萬將士,張灝殘部也有數千人。”
“在兵力上,平定軍遠勝於我們,應當會吸引更多金軍。這樣一來,我們便獲得了珍貴的時間,用以完善承天寨防禦工事。”
“但是,這也只能是理論上分析,金軍或許不會將平定軍和孟縣放在眼裡,直接突入承天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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