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陽穀縣城隍廟設了一座軍營,將所有擄來的錢糧都存在那兒,而這其中,張家佔了大頭,張天成多年收繳的租糧,幾乎都成了孔彥舟的軍糧。
李成如此要求,不等於將本縣百姓的口糧統統搬了去,叫數千縣民喝西北風去呀!
馬進掃了一眼張天成,突然滿面憂愁道:“捉殺使,西軍的騎兵已在向陽谷縣進發,當早作決策,不可將戰火引到陽穀縣來呀。”
李成極為為難的嘆了一口氣:“唉,我天麒軍收編了不少李昱、孔彥舟的降兵,整頓極為緊迫,沈放逆軍來襲,若不早做準備,恐殃及陽穀縣父老啊!”
張天成心裡苦得掉渣,他哪裡還能開口問李成要口糧。
“這樣吧,我讓張守義與張縣令一道清點孔彥舟遺留的糧草,先滿足天麒軍將士的口糧,餘下的由張縣令統籌入庫,救濟陽穀縣父老。”
張天成如蒙大赦,感恩戴德:“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離開張家大宅,李成笑容可掬的臉面變了顏色,對馬進言道:“你想辦法招募一些年輕力壯的百姓,再從百姓手裡買些平車、板車,隨時準備出城。”
“另外,在城外弄個出征儀式,注意軍容風紀。”
李成正欲上馬,馬進開口問道:“捉殺使,孔彥舟那些妻妾如何處置,那個金鳳瘋了……”
李成回頭,詭笑:“是不是看上人家娘子了?”
馬進嘿嘿笑:“那倒不是,就是看著可憐。”
“咱們還要連續轉戰,帶著女人可不是辦法啊!要不這樣吧,她母女隨軍也行,充入輜重隊當伙伕,天麒軍軍營中可容不得那些鶯鶯燕燕的勾當。”
馬進大喜:“成!末將這就去辦!”
……
運河邊。
遠處的船隊巍峨如牆,岸上大批的軍馬士兵來回奔波。
“直娘賊,這些投石車的木料可是上好的梨花木呀!”
“可不是,他孔彥舟想必又是拆了誰家的大宅,拿來充當炮杆。”
林良肱望了眼孤零零矗立在河岸上的十餘座投石車,道:“張瓊,命人將那些投石車都拆了,木料全部運回望北鎮,範文龍他們正等著上好木料。”
想想自己這支船隊本是下東南、廣南收購木料的,如今路程還沒行一半就陷在泥潭裡損兵折將。
兩千騎兵折損過半,戰馬也被李成那廝搶了不少。
“張瓊,此戰你立下大功,許延傷重,騎兵暫由你統轄吧。”
張瓊絲毫沒有喜色:“指揮使,末將沒能保住許副指揮使,心裡憋得慌。”
林良肱拍拍張瓊的肩膀:“這不能怪你,我身為一軍統帥,應當為此次失利負全責。現在還不是撓傷口的時候,李成還沒見蹤跡,須防備他突襲。”
正說著話,馬山關領著一隊步兵,押著數十人行了過來。
“稟指揮使,這些是孔彥舟的兵。”
林良肱朝馬山關點點頭,道:“不是已下令不許虐待俘虜麼,你怎麼還將他們捆上了?”
馬山關:“並非我要捆他們,是他們自己要求捆上的。”
“哦?”林良肱有些驚訝,朝那些脫光了鐵甲的俘虜望去。
這些俘虜兵裡,王憲、霍虎身居其內。
馬山關進一步解釋:“他們有些奇怪,遇見咱們的巡邏騎兵,主動稱自己是孔彥舟中脫離出來的潰兵,我擔心他們有異常舉動,就順勢綁了。”
林良肱點了點頭,示意身邊計程車兵給俘虜們鬆了綁。
林良肱歉意笑了笑:“諸位弟兄得罪了,可是有事尋我林良肱?”
王憲從人群中走出,拱手拜道:“某人王憲,孔鈐轄帳下硬軍都統制。”
“王都統,你不在孔彥舟營前待著,跑我西軍這兒來作何事?”
“孔彥舟三萬軍隊全完了。”
“三萬?全完了?”
林良肱有些吃驚,昨晚伏擊船隊的軍隊遠沒有三萬,怎麼才天亮就全完了?
霍虎從俘虜隊中站了出來,將黎明前後陽穀縣發生的事講了一遍,當然,孔彥舟最後死在金鳳手裡的事,他們這些硬軍是不知道的。
霍虎滿臉的激忿,說道:“孔彥舟荒淫無度,視人命如草芥,我大哥輔佐他十年,換來的是幾乎腦袋都被砍掉。”
“我等弟兄聽聞西軍都是錚錚鐵漢,西軍在井陘道獨自抗擊金賊的英雄事蹟傳遍天下,所以前來投靠,博一番功名。”
林良肱:“你是說,李成現在陽穀縣?”
“正是,他趁孔彥舟發兵與林將軍決戰,天亮前偷偷賺開城門,佔據了陽穀縣。”
林良肱拱手道謝:“待我核實清楚了,必然重謝。”
言罷,林良肱對身旁計程車兵下令,命順州軍即刻整軍待命。
這次順州軍在李成手裡吃盡了苦頭,不將他斬於陣前林良肱像喉嚨裡嚥下個蒼蠅。
北方原野上響起了陣陣馬蹄聲,數十騎兵急馳而至,領頭的騎兵持著一杆一丈餘長的馬槊,威風凜凜。
是破虜軍副指揮使虞世豪領著騎兵趕至。
馬擴的副手何鐵柱陣亡後,沈放命虞世豪充任破虜軍副指揮使,而馬忠則去了劉翊的龍衛軍。
這一次,兩員原大宋禁軍的猛將都南下京東二路。
虞世豪滿面風塵,翻身下馬低頭便拜:“林指揮使,馬指揮使命末將率騎兵先行,聽順州軍調遣。”
馬擴此刻正在包圍博州城,小小的博州城對於破虜軍來說,攻下不算什麼難事。
可楊天王那賊子竟然將百姓綁在城頭為人質,令破虜軍很忌憚。
先前突然與孔彥舟的潰軍交手的那支軍隊正是楊天王派來的人馬。
可那支軍隊非常倒黴,還沒弄清楚局面就與孔彥舟的硬軍撞在一起,最後被追上來的張瓊不分青紅皂白一頓猛揍。
逃回去的殘兵將經過跟楊天王一講,楊天王暴怒,絕了向西軍示弱的念想,一面聯絡濟州的孫列、胡武兩支義軍助戰,一面在東道黃河邊佈防,試圖阻止西軍渡河進入運河。
楊天王以為自己的實力足夠抵擋西軍渡河,卻不知黃河兩岸的百姓聽聞西軍南下,紛紛向西軍獻船又獻計,將楊天王的埋伏軍部署變成了裸奔。
吃了苦頭的楊天王將抓來的百姓當做肉盾,閉門不出。
此刻馬擴將虞世豪派來梁山水泊,卻是何意?
虞世豪聽聞林良肱欲攻打陽穀縣李成,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
“這是太尉交給林指揮使的信。”
林良肱接過信箋,開啟看完,眉頭開始皺了。
沈放告訴林良肱,南下明州取造船工匠和木料的計劃暫時擱置,燕京的金軍正在集結,準備發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