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河歲數大了喜歡刷短影片,經常會看到有人在網上懷念這時代的鄉村醫生,也確實有懷念他們的理由,一般大小病都沒有不會治的。
而且也不用到處跑著做檢查,不用抽血、不用拍片,一看就知道怎麼治,感冒發燒幾毛錢藥搞定,哪像後來一個感冒檢查做個遍、還要拿七八百塊的藥,關鍵是吃了有用沒用誰都不知道,反正撐到一星期感冒都會自愈。
公社所在的南莊和江家灣不算太遠,差不多也就兩公里多。
北方的村莊都離得比較近,不像是南方山區,有時候從這個村到那個村要走半小時甚至一小時,江文河拉著車趕路走的也快,十幾分鍾就到了衛生院。
衛生院就在國道東側,擁有一座半畝地的院子和一座五間的大開間磚瓦房,是七十年代時候公社出資新建的,在衛生院中也算是比較豪華了。
院子裡有很大的兩棵黑楊樹,差不多有上百年了,本來這地方在建國前是一座廟,後來破四舊就把衛生院搬到這邊來了。
如今廟已經看不到蹤影,但兩棵大楊樹依舊枝繁葉茂。
李春梅敲響了衛生院的門,鄧新禮從值班室出來開門,看到車上拉著人也是嚇了一跳,問清楚是要生孩子才放下心來,趕緊幫著江文河攙扶著趙麗霞到診室,然後又去敲門叫住在衛生院的婦產醫生崔萍出來。
江文河還是第一次見到衛生院的婦產醫生崔萍,不得不說這崔大夫長相還真不賴,二十出頭的年紀,高高的個子、利落的齊耳短髮,眉眼也都長的挺像那麼一回事,還有股不同於當下農村姑娘的獨特氣質。
就是性子冷了一些,來了就湊到趙麗霞跟前檢查,然後就招呼人把二嫂趙麗霞扶到裡面隔間,算是簡易的產房,還沒等江文河開口詢問,門就砰的一聲關上了,差點把江文河的鼻子給撞歪,弄得他也是忍不住火大。
“這大夫咋回事?後面有狗攆著嗎?”江文河有些不滿地嘟囔道。
鄧新禮性子比較溫和,拉著江文河勸慰道,“你是江家灣的江老三吧?你彆著急,崔大夫就是這個脾氣,她人還是很好的!”
“我就這麼一說,剛才差點撞到我鼻子!”江文河肯定也不能跟人家計較這個,立馬笑著問道,“新禮叔,這崔大夫水平咋樣?接生沒問題吧?”
“沒問題!人家是79年的醫專學生,又在地區醫院實習半年才分到咱們這來的,前面已經接生了好幾個孩子,都是大胖小子,厲害著呢!”
“那就好!看她歲數也太年輕了,我還擔心她水平不行呢!”
“不會的!不會的!人家崔大夫還是挺厲害的!”
鄧新禮主動掏出一支菸抵給江文河,倆人坐在門口抽了起來,離得都不遠,彼此也算得上熟識,當初在學校江文河讓人差點打死那次,就是鄧新禮和他家老爺子鄧廣生幫著處理的傷口、縫的針,腦袋後面如今還帶著傷疤。
產房開始響起趙麗霞的痛呼聲,李春梅站在門口鼓勵著趙麗霞,這時候江文山帶著江文海也來了,江文海明顯酒勁兒還沒下去,抓著鄧新禮的手大著舌頭就問,“鄧......鄧叔,我.....我家媳婦咋樣?男孩.....還是女孩,呃!”
鄧新禮一臉的無奈,哭笑不得地回答說,“哎呀,這是喝了多少?媳婦都要生孩子了還這麼喝哪成?剛進去沒多大會兒,沒生出來誰知道男孩女孩?”
“嗝.....”江文海又打出個酒嗝來,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應該是個男孩,我爹當初找算命的給我算過,說我有倆兒子的命!唉,這生孩子可真費勁啊!”
“廢話!還能跟你屙泡屎似的?”江文河對二哥今天的表現有些無語。
四個人蹲在門口,趙麗霞的叫聲越來越大,江文海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走到窗戶口對著裡面就開始喊,“他娘,他娘,我......我就在外面呢,你咬咬牙使使勁,嘟嚕就把咱兒子生下來了,明兒我還給你買肉吃!”
“外面人別瞎喊!”屋裡傳出一聲嚴厲地斥責聲。
不用說就知道是那位冷麵的崔大夫,江文河趕緊把二哥拉回來,女人生孩子你在這瞎搗什麼亂?有本事你進去替她生去!
“大哥,生了這個,我也有倆兒子了!嘿嘿......”
“是是是!你得好好幹了,倆兒子可比一個要勁多了!”
“指定的!放心,我這兒子好養,讓吃啥吃啥,不挑剔!”
江文山被噎的直翻白眼,要不是眼前是親弟弟,他說不得一巴掌得糊上去。
一晃半個多小時過去,趙麗霞的叫聲始終沒停,江文海坐不住了,可能也是酒勁兒下去了,就開始在院子裡不斷轉圈,“咋這麼長時間?咋這麼長時間?生老大都沒用這麼長時間,老三,你嫂子不會出什麼事吧?”
“呸呸呸!二哥你別瞎說八道行不?新禮叔,生孩子這麼久的嗎?”
江文河說完二哥也有些沒底,他上輩子光棍一條,也不知道生孩子要多久,只好把目光轉向鄧新禮問道,鄧新禮也不知道該咋回答,只能開口說,“生孩子時間有長有短,有的人進去禿嚕就出來了,有的人生半夜才能生下來,你們先彆著急,相信崔大夫......”
“誰是產婦家屬?”
鄧新禮話沒說完。
就見崔萍站在門口問道。
兩隻手架在前面都是血。
江文海猛地起身,沒想到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但嘴裡還是急促的回應著,“大夫,我是!我是她男人,我家媳婦咋樣了?生出來了沒啊?”
“產婦胎位不正,我用了很多辦法都不行,你們做好準備!”
“呃!”江文海聽到這話乾脆利索地頭一歪暈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