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江文河只能低著頭出了產房。
沒想到剛出去，鄧廣生就抬頭笑著問李春梅，“都說你家這小叔子是個混不吝的，今兒一看也挺懂事的嘛？這一晚上淨是他跑跑了！”
“叔你這麼一說還真是，你沒見那小子著急的，把我背在背上跑著來的，差點把我闊郎翅子（胸腔）給顛散架，這年輕人挺不錯的！”
正在檢查胎位的菊嬸聽到這話也笑著附和起來，李春梅在旁邊看得直著急，只能苦著臉開口道，“我說老鄧大夫、這位嬸子，咱先別聊俺們家老三了，先救人再說中不？”
菊嬸在鄧新禮的攙扶下已經開始推起了趙麗霞的肚子，“你看你們家都愛著急，沒多大事，要是俺婆婆在這，估計用不了幾下就生出來了！”
“這樣行嗎？胎位不正，我試著調了好久都沒調成功，最後孩子的腿先出來了！”崔萍在旁邊滿頭大汗的不知道該怎麼幫忙。
“你就是小崔大夫吧？其實沒多大事，只是你經驗還不夠，估摸著是怕弄傷孩子吧？其實你只要多用點勁兒，胎位是能調過來的！”
菊嬸看了眼崔萍，手直接伸到下面把孩子的腿給塞了回去，惹得趙麗霞再次痛呼起來，“農村人沒你們想的那麼嬌貴，孩子也沒你們想的那麼脆弱，每個孩子來人世走一遭，都是做好了遭難的準備，吃點苦沒啥事的！”
“你們就是太心軟，不過這也怪不得你們，我剛跟我婆婆出去的時候，看到血我都眼暈，後來見多了也就那樣了，哪個女人生孩子不遭罪呢！”
“遭罪也得生！這就是咱女人的命！遭罪也得出來，這就是人的命！老鄧叔，把針撤了吧，要不她使不上勁兒！妮啊，一會有多大勁使多大勁，早點生出來孩子也少遭罪，你這也不是頭一胎，被緊張就行了，想想孩子喊你娘是啥滋味.....”
崔萍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想這位前輩咋聊起來沒個完了？
這邊鄧廣生也沒忍住笑了起來，快速的把銀針拔掉開口道，“大菊，你倒是把你婆婆那一套給學全乎了，我記得她接生每次都嘚啵嘚說一堆！”
“老鄧叔，我說的都是實話！人這輩子啊，年輕時候真是啥都不懂，到想明白的時候一不注意就老了！我那會兒剛跟我婆婆出去接生，我也想不明白她嘚啵啥，每次都跟唸經似的，人家煩我也煩！誰知道這一晃三十年，我也老了，也管不住每次都嘚啵，這人吶，到老才知道生下來是一遭罪、活著是一遭罪，到老了還是一遭罪！也只有這樣，我這手才能使得上勁兒！你說是不小崔大夫？”
菊嬸說著又把目光轉向崔萍，“你還年輕，你們學的那些我不會也不懂，但我知道你還年輕，有時候啥事別看得太重，當然也不能太看輕，畢竟從你手裡過得都是一條條人命，好好學吧，我們這代人都老了，以後就看你們的了！”
崔萍在那裡愣了好大一會兒，才終於抬起頭深深給菊嬸鞠了一躬，“菊嬸，我明白了，謝謝您！”
“哎呦，這可使不得！孩子，憋半天了，該出來了！”
院子裡，江文河蹲在那抽菸，架子車都拉到了門口。
想著萬一不行，趕緊帶人去縣醫院，希望還能來得及。
李月娥陪在他身邊，聽著屋裡一聲聲痛苦地叫聲，也是有些害怕，但卻不得不裝很懂得樣子寬慰江文河，“文河你放心吧，菊嬸接生過好多孩子，二嫂福大命大，肯定沒問題的！”
“希望吧！我這大侄女是好孩子，肯定會逢凶化吉、遇難成祥的！”
江文河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李月娥愣了一下笑著問道，“你咋知道是大侄女？孩子還沒生出來呢！”
“肯定是大侄女！”
江文河小聲說了一句。
“哇！哇！哇！哇！”
產房裡忽然傳出來一陣響亮的哭聲。
“生了！”江文河立馬激動地站了起來。
“嗚嗚嗚......嗚嗚嗚......哇哇哇......”
江文河還沒剛想進去問問情況，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陣更洪亮的哭聲，驚得他差點摔地上，只好把頭轉向聲音來處，一臉地無奈。